祈報篇

 

    記曰,有其事必有其治,故農事有祈焉,有報焉,所以治其事也。載芟之詩,春籍田而祈社稷。良耜之詩,於秋冬所以報也。則祈報之義,凡以治事者可知矣。

    匪此也,凡法施於民者,以勞定國者,能禦大菑者,能捍大患者,皆在所祈報也。故山川之神,則水旱癘疫之災,於是乎禜之。日月星辰,則雪霜風雨之不時,於是乎禜之。是以先王載之典禮,著之令式而秩祀焉。凡以為民祈報也。

    籥章:「凡國祈年於田祖,則吹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爾雅》謂田畯,乃先農也。於先農有祈焉,有報焉。則神農、后稷與夫俗之流傳所謂田父田母,舉在所祈報可知矣。

    大田之詩言:「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有渰淒淒,興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是又祈之之辭也。甫田之詩言:「以我齊明,與我犧羊?  以社以方,我田既臧,農夫之慶。」是又報之之禮也。繼而曰:「琴瑟擊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穀我士女。……饁彼南畝,田畯至喜。」於此又以見祈報之事也。

    噫嘻之詩言:「春夏祈穀於上帝」者,春祈穀於上帝,夏大雩於上帝之樂歌也。「噫嘻成王,卽昭格爾」者,嗟歎以告於上帝也。言天之所以成王之業者,莫不自於遂百穀以富其民也。於是欽授民事,而率是農夫,播厥百穀,「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焉。其詩嗟歎不敢後於天時,所以虔於天澤也。溥天之下,莫不如是,則歲有不豐者乎。此王者所以上能順於天,下能順於民,以成王業,故曰「明昭上帝,迄用康年」也。   

    若豐年之詩,言「秋冬報」者,蓋五行得性而萬物適其宜,五氣若時而百穀倍其實。故陸禾之數非一,而多者黍也;水穀之品亦非一,而多者稌也;則其他從可知矣。故「亦有高廪,萬億及秭」,於是「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莫不腆厚,有以報其盛而薦其誠。是以神降之福,及于兆民焉。

    大祝「掌六祝之辭,以事鬼神示,祈福祥,求永貞②。」「掌六祈以同鬼神示」,則類、造、攻、說、禬、禜,於是乎治其事矣。小祝「掌小祭祀,將事侯禳禱祠之祝號,以祈福祥,順豐年,逆時雨,寧風旱,弭災兵,遠罪疾。」舉是以言,則順時祈報禬禳之事,先王所以媚於神而和於人,皆所以與民同吉凶之患者也。凡在祀典,烏可廢耶?禳田之祝,烏可已耶?

    記不云乎,昔伊耆氏之始為蠟也,於歲之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也。「主先嗇而祭司嗇也,祭之以百種,以報嗇也。饗農及郵表,畷禽獸,仁之至義之盡也。古之君子,使之必報之。迎貓為其食田鼠也,迎虎為其贪田豕也,迎而祭之也。」繼而曰:「祭坊與水庸事也。」其祝之之辭曰:「土反其宅,水歸其壑,昆蟲無作,草木歸其澤。」凡此皆祈之之辭也。

    《春秋》有一蟲獸之為災害,一雨暘之致愆忒,則必雩禜之而特書之,以見先王勒恤民隱,無所不用其至也。夫惟如此,此其所以萬物之生,各得其宜,各極其高大,各由其道,物無夭閼疵癘,民無札瘥災害者,莫不由神降其福以相之而然也。

    今之從事於農者,類不能然。借或有一焉,則勉強苟且而已,烏能悉循用先王之典故哉。其於春秋二時之社祀,僅能舉之,至於祈報之禮,蓋蔑如也。其所以頻年水旱蟲蝗為災害,饑饉荐臻,民卒流亡,未必不由失祈報之禮,而匱神乏祀以致其然。

    夫養馬一事也,於春則祭馬祖,夏祭先牧,秋祭馬社,冬祭馬步,此所以馬得其牧養而無疫癘,抑以四時祭祀祈禱而然也。

至於牛,最農事之急務,田畝賴是而後治。其牧養盍亦如馬之祈禱以祈禍祈福,則必博碩肥腯,不疾瘯蠡矣。年來耕牛疫癘殊甚,至有一鄉一里靡有孑遺者,農夫困苦,莫此為甚。因附其説,幸覽者繹味而深察之,以祈福禳災於救弊,其庶幾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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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按此篇宣傳迷信,愚弄人民,是《陳旉農書》中的糟粕。因此,除照錄原文,加以標點外,不作註釋。 

  ②  原文作正,《周禮》本作貞,避宋仁宗諱改為正,茲改正作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