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旉农书》的篇幅不大,全书共有一万余字,分上中下三卷,上卷总论土壤耕作和作物栽培 ,中卷牛说,讲述耕畜的饲养管理,下卷蚕桑,讨论有关种桑养蚕的技术。三卷合一,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其中上卷是全书的主体,占有全书三分之二的篇幅,中卷的牛说,因为牛是农耕的主要动力,在经营性质上仍是上卷的一部分,但《陈旉农书》却是现存古农书中第一次用专篇来来系统讨论耕牛的问题;下卷讲蚕桑,也是因为蚕桑是农耕的重要组成部分,尽管如此,把蚕桑作为农书中的一个重点问题来处理,也是这本书的首创。 |
《陈旉
农书》
从内容到体裁都突破了先前农书的樊篱,而开创了一种新的农学体系。[1]上述十二“宜”和“祈报
”和“善其根苗”两篇所论的内容构成一个完整的有机体。
十二宜的内容
序号 |
篇名 |
内容 |
1 |
财力 |
生产经营规模要和财力、人力相称 |
2 |
地势 |
农田基本建设要与地势相宜 |
3 |
耕耨 |
整地中耕要与地形地势相宜 |
4 |
天时
|
农事安排要与节气相宜 |
5 |
六种
|
作物生产要与月令相宜 |
6 |
居处 |
生产和生活须统筹规划 |
7 |
粪田 |
用粪种类与土壤性质相宜 |
8 |
薅耘 |
中耕除草
必须因时因地(势)制宜 |
9 |
节用
|
消费与生产要相宜 |
10 |
稽功
|
赏罚与勤惰相宜 |
11 |
器用 |
物质准备要与生产相宜 |
12 |
念虑 |
精神准备与生产相宜 |
《陈旉
农书》
卷中第一次系统地讨论了耕牛的问题。陈旉认为,衣食财用之所从出,非牛无以成其事,牛之功多于马。强调人对于牛必须要有“爱重之心”。卷中所提到了耕牛问题主要包括牧养、役用和医治三个方面。牧养时必须做到“顺时调适”,牧养结合,牢栏清洁。役用时必须做到“勿竭其力”,“勿犯寒暑”、“勿使太劳”。医治方面则提出了辨证施治,对症下药的原则,同时提出要注意防止疫病传染。
《陈旉
农书》
末尾一卷是蚕桑。内容包括种桑、收蚕种、育蚕、用火采桑、簇箔藏茧等五篇,详细地介绍了种桑养蚕的技术和方法。种桑之法篇中主要介绍了桑树
的种子繁殖方法,还提到了压条
和嫁接
等无性繁殖方法。收蚕种之法篇则介绍了蚕种的保存、浴蚕、蚕室和喂养小蚕的技术;育蚕之法则强调自摘种,以保证出苗整齐;用火采桑之法,提出在给蚕喂叶时,利用火来控制蚕室湿度和温度的方法,还提到了叶室的作用。簇箔和藏茧之法,介绍了簇箔的制作和收茧藏茧的方法等。这部分内容,为后来《王祯
农书》
“蚕缫门”所引用,并被冠以“蚕书”,或“南方
蚕书”的名字。
《陈旉
农书》
在农学上的主要贡献
《陈旉
农书》
的篇幅不大(连序跋约共12500字),但内容比较切实,在中国农学上表现了不少新的发展。万国鼎将其中比较突出的归纳为下列六点:(1)第一次用专篇来系统地讨论土地利用
;(2)第一次明白地提出两个杰出的对于土壤看法的基本原则;(3)不但用专篇谈论肥料
,其它各篇中也颇有具体而细致的论述,对于肥源、保肥和施用方法有不少新的创始和发展;(4)这是现存第一部专门谈论南方
水稻区农业技术的农书,并有专篇谈论水稻的秧田育苗;(5)具有相当完善而有系统的体系。[2]其实,这五点只是《陈旉农书》卷上所涉及的内容,卷中和卷下对于养牛
、种桑、养蚕也多有贡献,即便是在卷上中也还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比如,“六种
之宜篇”就是对南方旱地作物栽培
的首次总结。兹就六种做一解释。
六种,指的是各种农作物,在本篇中提到的有麻、粟、芝麻、豆、萝卜、菘菜(白菜)、麦等,六种之宜,主要是谈这几种作物栽种时期的先后次序,值得注意的是本篇中并没有提到当时南方地区最主要的作物,实际上也就是本书所讨论的主要对象--水稻。这里就涉及到对篇名“六种”的解释,六种是指什么?万国鼎在校注《陈旉农书》时说:“所谓‘六种’,不知是什么意思。《氾胜之书》说:‘凡田有六道,麦为首种’,六道是什么,也没有解释。从‘麦为首种’来看,首种指一年之中最先种在田里的,六道可能是指栽种时期的先后说。这里陈旉所说的六种,也许是采取《氾胜之书》的‘六道’的意思。六种之宜篇主要是谈各种作物在一年之中的栽培先后次序的,和这个意思也符合。”但各种作物为什么不包括水稻在内呢,这倒底还是没有解答出我们的疑问,首先可以肯定六不是个实数,而是虚数。因为本篇中提到的作物就有七种之多,是如“五谷”、“六谷”、“九谷”及“百谷”一样,为农作物的总称吗?也不是,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可能不包括水稻在内。实际上,正是由于它不包括应该包括的水稻在内才引起我们的警觉,六种中没有水稻,而全部是旱地作物,如麻、粟、麦等,旱地,古称为“陆田”,作物称之为“种”,是故“六种”者,乃旱地作物也。六,陆相通。比如,宋元时期的一个水稻品种“黄绿稻”,又叫“黄陆谷”,或“黄穋禾”,明清时期的一些方志中就写作“黄六稻”。直到今日,“六”之大写仍然写作“陆”。故陈旉所谓的“六种”可能就是“陆种”,指的是水稻以外的旱地作物[3]。宋人袁采
《世范》
卷下有:“人有小儿,须常戒约,莫令与邻里,损折果木之属;人养牛
羊,须常看守,莫令与邻里,践踏山地六种之属;人养鸡鸭,须常照管,莫令与邻里,损啄菜茹六种之属;有产业之家,又须各自勤谨,坟墓山林,欲丛绿长茂荫映,须高其墙围,令人不得逾越;园圃种植菜茹六种及有时果去处,严其篱围,不通人往来,则亦不致临时责怪他人也。”这里的“六种”似乎只是农作物的意思,而不包括果木在内。
陈旉《农书》本是以南方水稻农业为主要对象有著作,何以要用一个专篇来讨论旱地作物地栽培呢?这可能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有关。南方虽以水稻种植为主,但旱地作物(陆种)仍然占有一定的比例,这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特别是到了宋代以后,人们更是从防御自然灾害的角度来强调旱地作物的种植,从政府的诏令和地方官员的劝农文中就可以看出,劝种诸谷的目的在于防灾,以备在青黄不接或水稻歉收的情况下解决生计问题。“种谷必杂五种,以备灾害”这是当时举国上下的一致认识。为此,政府在积极向北方推广水稻种植的同时,也致力于向以水稻种植为主的南方普及旱地作物种植,如,北宋淳化四年二月,诏江南、两浙、荆湖、岭南、福建诸州长吏,劝民益种诸谷,民乏粟、麦、黍、豆者,于淮北州郡给之。进入南宋以后,政府亦屡屡下诏,谕民杂种粟、麦、麻、豆。一些地方官吏也此下发了许多劝农文。这些诏令和文告无不强调杂种诸谷的防灾意义,如,南涧《建宁府劝农文》:“高者种粟,低者种豆,有水源者艺稻,无水源者播麦。但使五谷四时有收,则可足食而无凶年之患。”《又劝农文》说:“粟麦所以为食,则或遇水旱之忧,二稻虽捐,亦不至于冻馁矣。”“俾民多种二麦……盖以丰为不可常恃,欲备荒歉,而接食也……若高原陆地之不可种麦者,则亦豆粟所宜。”[4]朱熹《劝农文》中亦说:“山原陆地可种粟、麦、麻、豆去处,亦须趁时竭力耕种,务尽地力。庶几青黄未交之际,有以接续饮食,不至饥饿。”[5]《陈旉农书·六种之宜篇》即是在这种背景下出现的。通篇的指导思想和政府的有关诏书以及地方官的劝农文是一脉相承的,这就是备荒、续乏、继绝。本篇开头便说:“种莳之事,各有攸叙。能知时宜,不违先后之序,则相继以生成,相资以利用,种无虚日,收无虚月。一岁所资,绵绵相继,尚何匮乏之足患,冻馁之足忧哉。”本篇结尾又说:“《诗》曰:‘十月纳禾稼,黍稷穜稑,禾麻菽麦’,无不毕有,以资岁计,尚何穷匮乏绝之患耶。”由此,也可以证明,陈旉所谓的“六种”也即陆种。
然而,仅仅知道杂种诸谷的意义还是不够的,还必须明了种植的方法,才能真正地取到作用。众所周知,陈旉以前,中国的北方已有数千年的旱地作物栽培历史,并且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这些经验不仅通过农民的言传身教而代代相传,记载在象《氾胜之书》和《齐民要术》这样一些农书之中,而且还通过人口的迁徙,传播到了南方地区,促进了南方旱作栽培技术的发展。但是,南方在气候和土壤等自然因素有不同于北方的特点,南方的旱地作物栽培自然也不能照搬北方的技术,因此,研究南方旱地作物的栽培方法,也就成为当时农学家所面临的一大课题。《农书》成书于南宋初绍兴十九年(1149),正值两宋之交,当时北方人口由于战乱,而大量南迁,促进了以麦为主的旱地作物(陆种)的发展,庄季裕在《鸡肋编》中说:“建炎(1127--1130)之后,江、浙、湖、湘、闽、广,西北流寓之人遍满。绍兴(1131--1162)初,麦一斛至万二千钱,农获其利倍于种稻,而佃户输租,只有秋课,而种麦之利,独归客户。于是竞种春稼,极目不减淮北。”随着南方旱地作物的发展,也要求人们及时地总结南方旱地生产的经验,“六种之宜篇”正是总结南方旱地作物栽培技术的产物。本篇大致按月份,介绍了麻枲、粟、油麻、豆、萝卜、菘菜(白菜)、麦等的整地、播种、耘锄、施肥、防虫、收治等等事项。
但是由于《陈旉农书》是以水稻种植为主要内容,所以有关旱作技术的内容比较简略,况且事属初创,也难臻完善,其后《王祯农书》对于南方旱作技术又有了很大的补充。
版本及流传情况
陈旉
的跋文说:“此书成于绍兴十九年(1149年),真州虽曾刊行。而当时传者失真,首尾颠错,意义不贯者甚多。……仆诚忧之,故取家藏副本,缮写成帙,以待当时君子,采取以献于上,然后锲版流布”。叙述了此书初刊于绍兴十九年,五年后,即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作者草成跋文以待再刊的经过。
关于洪兴租的刊本,“洪真州题后”中说:他见到陈旉
的《农书》
三卷后,“喜其言,取其书读之三复,日:如居士者,可谓士矣。因以仪真劝农文
附其后,俾属邑刻而传之”。陈旉生前,洪兴祖
肯定刊行过旧本,但经陈旉缮写改正后的《农书》在陈旉生前是否已经刊行的问题,至今仍未弄明白。只是其后由安徽新安人汪纲发现了此书,在宋宁宗嘉定七年(1214)刊行,流传于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