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头、弹簧、书本

游修龄

近二十年来，虽说读书的风气江河日下，但出版业似乎仍然兴旺发达。

现在出版的书籍，有个共同点，即它们拿在手里的感觉都很沉重，一本500来页的32开的书，重得象块砖头；是因为它们采用的纸张比过去增重增厚了许多。同时，书的装订不知道用的什么化学粘合剂，把书脊粘得严严实实，即便用力去撕扯，也絶对撕扯不开。

因而当你要翻开书本阅读时，必须双手把翻开的书页紧紧按住，稍一放松，那书页便象弹簧门般很快合拢，又得费劲重新打开。过去看书是一种享受，特别是线装书，一卷在手，可以摊开在桌子上看，也可以一只手卷起来看，坐着看、躺下看，室内看、室外看，随时随地可以看。现在只能坐着看，双手把书分开后，这双手再也不能离开书本了，稍一松手，书页马上合拢弾回去，不让你看。过去看书时，手里还好拿笔，以便隨時看到精彩的地方，加上圈点、横线、插话之类，现在双手已被书页拉着不放，再也没法拿笔作这些活动了…。现在我的读书时间已经越来越少，加上这书本的增重加厚，额外负担，更挫折了我的读书兴趣，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更迎当头风！”

昨天一位友人带同他的研究生一起来看我，是专程给我送书来的。他的研究生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几句开场白之后，即让他的研究生打开这个沉甸甸的袋子，从里面拿出六本新书来，包括他历年来的诗歌总汇集，32开本共四集；另外一部16开他多年的论文汇集，又一部16开的饮食文化学术研讨会的论文集。这六本书犹如六块砖头，怪不得需要他的研究生帮助代拎。客人走后，出乎好奇，我试把这六本书的页数统计了一下，总共3904页，再将它们分别一一称重，合计总重量为5· 4公斤。为了对比，我再把书架上的1939年版《辞海》上下冊的页数，也统计一下，共3109页（附录在外），上下两册的重量也称一下，共1·7公斤。这两组数字的巨大差异，可以明显地看出现今每本书的重量，在同样的页数下，比过去增加了约三倍。换言之，如果按照这种增重的比例出版下去，今后的个人书橱或公共图书馆的书架，在书本数不变的条件下，每单位平方米要多负担三倍的重量压力，其中隐含着未来不知道那一天会意外发生突然的塌蹋事故，但愿这是我杞人忧天。以上只就重量分析，连带还有个空间占领也扩大的问题，道理一样，这里就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