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修龄先生谈体检

雄生/整理

 

最近和游修龄先生有过一次通邮。游先生谈起他对于健康和体检的看法,他说:

我一切如常,每天在电脑前写作、看新闻。余下时间化在看书上的太少,今天起不看新闻了。电脑时间长了,就下厨房烧菜,调节脑力。此外,保持每天下午在校园里散步一次,华家池这样好的环境,杭州少有。一年两次体检,从来不参加,人家觉得难以理解,劝我还是检查好,我说,譬如我是生活在百年前的清代,那时根本没有体格检查。不是照样生活吗。

我在回复游先生的邮件时说到:

对于体检一事,我和您身有同感。这边的研究员一年也有两次体验,一次是研究所组织的(全免费),一次是院里组织的(自己交1百,院工会再补贴34百,检的比较仔细)。但我很少体验,理由跟您的一样,我常说,乡下人一辈子不体检,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我还有两个理由,一是相信自己的感觉,能吃能睡能工作,就没有看医生的必要;二是担心体检查出个好歹,会加重病情。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对于大多数的癌症病人来说,不是死于癌症,而是死于对癌症的恐惧。

游先生回复说:

我一生仅有的一次体检,却出了问题,令我终身难忘。请看下面:

1991年春,我应邀去日本京都大学访问研究,临行前去省防疫站进行体格检查,各种项目检查完毕,指标都正常,只有乙型肝炎项下,有红色显眼的符号,说我是阳性反应。我看了觉得很突然,问医生,说这表明我是乙型肝炎病毒的携带者,本人不一定即是患者。我问是否影响出国?她说没有影响。但我不放心,再检查已来不及。第三天动身赴沪,是館里派华瑜陪我去的。进机场时,我叫华瑜在大门口等着,不要回去,待我在里面通过卫生检疫后,再让她回去。因我担心可能在检疫部分遭到拒绝出国,那就同华瑜一起回校。奇怪的是在办手续的过程中,卫生检疫的那张桌子座位上,没有工作人员,于是我就没有检疫便通过了,连忙跑到大门口叫华瑜可以回杭州了。

到京都大学过了一个月,是五月里了,学校通知全校教师要进行体格检查,我也收到一份通知书。我有点心虚,怕被检查出是乙型肝炎携带者,会遭到退回返国。我对高谷教授说,我是外来学者,时间仅半年,是否可以免检?高谷教授觉得很奇怪,说体检是好事,为什么不检?又说我在京都大学就是京都大学教授一样,一年两次的体检,是保证健康的好事,还是一起去检查好。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大家去体检。抽血后我一直心怀不安,不知是否查出了是乙型肝炎携带者?事后一切正常,表明我不是携带者,这使我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回想在省防疫站抽血时,我看到抽出的血样是裝进一个试管,上面不写名字,只写号码,密密麻麻,插在一个木架格子里,我当时就心里觉得不踏实,担心这样容易弄错,张冠李戴,但也只是一时的念头,想不到问题真的出在这里。

我到了日本的第二天,校医务室即派人来我家,通知我不能去日本,但木已成舟,他们也没有办法。我回杭后,向学校报到,医务室知道了,马上要我去检查,我说在日本复查后证明没有问题,他们不相信,我说那我再去复查好了,于是我先后从红会医院和浙一分两处复查,结果都证明不是乙型肝炎携带者。等我拿到两份化验单,他们却不再找我了。为了这张化验单,害得我从上海到日本心怀疑惧,不想校室还来我家找麻烦,直至在日本检验否定了才安心,回来后还要复验两次。

我们在这里不是鼓励大家不去体检,体不体检是大家的自由。只是觉得体检除了劳民伤财,白费鲜血之外,没有太大的作用。发下体检表时还认真看看,下决心减肥、降血糖、降血脂、降血压,多喝水,多休息,多运动,时间一长,故态复萌;明年体检又是一轮重复。其实每个大人都知道自己健康问题所在,只是缺少持之以恒的精神,而生活的压力也常常使我们忽视了健康。

游先生1920年生人,至今九旬有二,他的长寿之道,或许可以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