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第五章
山 乡 情 话
贾绍云 崔冠亚
第 六 章
王元宝抡起十字镐砸起了徐明生家客厅的瓷砖地板,徐明生制止不住,赶紧跑到大门口大声呼喊起来:“救人呀!快来救人呀!……”街坊邻居听到呼救声,纷纷向徐明生家的院子里跑来……
围观的群众七嘴八舌地斥问着:“元宝,你这是在干啥呀?”
王元宝毫不含糊:“干啥?迁我家的祖坟,干啥!”
徐明生向大家解释着:“这是村里划给我家的宅基地,与他家祖坟何干?你们评评理?”
王元宝:“阴阳爷说啦,这儿就是我老爷的坟地。”
围观的群众中有人说:“你家老爷?你家老老爷也到不了这儿。”
王元宝蛮不讲理地:“我家老人经常给我托梦,我看就在这里。”
群众中又有人说:“你看人家家里有钱,眼儿红了,就来胡闹!”
王元宝开始耍赖:“这是我们两家的事儿,与你们有啥关系?没事儿回家抱孩子去。”
有些不爱管闲事儿的人渐渐地离开了……
站在徐明生旁边的一位老汉给他出主意说:“你快去找村干部和工作队去,你给他这种人纠缠不清。”
于是,徐明生赶紧离开人群出了院子,向村委跑去。
村委办公室西侧的一座大库房里,寅虎、柿红、丁一男和赵倩等人正在安装醋厂的锅炉和电机,库房外边停着周勇的小双排汽车。
柿红拍了一下电机说:“多亏寅虎会安装,要不然我们还得去县里请师傅去。”
丁一男接话道:“人家技校毕业,又干了这么多年,有啥不会的?”
寅虎也开了腔:“咱们抓紧点就能早点投产,那些柿子就不会烂掉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徐明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劈头就问道:“村长他们呢?”
赵倩回答说:“村长、支书和于队长都到乡上开会去了。”
徐明生用巴掌使劲儿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着急地说:“哎呀!这可怎么办呢?你们快去我家看看吧!王元宝在挖我家的房子哩!”
丁一男吃惊地:“他为啥?”
徐明生气愤地:“他说他要迁他家的祖坟,哎呀!一句半句说不清楚,你们赶快去看看吧!他把我家的地板都砸坏了。”
丁一男转头对寅虎和柿红说:“你们先在这里干着,我和赵倩去看看。”
徐明生家,徐妻和孩子眼含热泪死守着上房门口,王元宝等人又换到院子里挖起了坑,围观的人都已离去,但院子大门外,邻居墙头上,屋后小坡上,仍有不少人在伸头观望……
王元宝在不停地用铁锨挖着土,其他几个年轻人也装出似干非干的样子……
王元宝边挖边说:“我就不相信治不服你徐明生这个硬头货……”
这时,徐明生、丁一男和赵倩慌慌张张地跑进了院子。
丁一男一进院门就大声喊道:“王元宝,你给我住手!”
王元宝瞟了丁一男一眼,象没听见似的仍在挖他的土……
丁一男走到土坑跟前,夺过王元宝手中的铁锨扔出好远,其他四个人都手拄铁锨停了下来。
王元宝怒气冲冲地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
丁一男毫不示弱:“我让你住手!”
王元宝:“我家迁祖坟与你啥关系?”
丁一男:“不准你胡来!”
王元宝:“你工作队有啥了不起的?”他说着又去捡回了铁锨,跳进土坑又继续挖了起来……
丁一男不由分说,拉着王元宝的胳膊往上拉,两人一扯,把王元宝的上衣扯破了,王元宝趁势把铁锨一摔,滚到土坑里大喊大叫道:“工作队打人了,工作队打人了!”
丁一男见状,又好气又好笑:“王元宝你有能耐永远别起来,睡死这里跟你老爷陪葬。”
王元宝听到丁一男嘲弄他,一骨碌爬起来跳出土坑向丁一男靠了过来,他边用双手推丁一男边说:“你有啥了不起的?你有啥了不起的?”
丁一男边退边说:“我没啥了不起的,我没啥了不起的。”
徐明生大声呼喊:“王元宝,不要欺人太甚!”
王元宝见丁一男块头没他大,力气没他壮,自己又明显占了上风,更是得寸进尺,硬是把丁一男拥出了十多米远……
丁一男忍无可忍,面对大伙说:“大家看到了吧?王元宝可是有点太欺负人了啊!”
几个同王元宝一起挖坑的年轻人也劝他道:“元宝哥,算啦!算啦!”
王元宝不听劝阻仍在耍威风,只见丁一男牙一咬,抓住王元宝的一只手,来了个顺手牵羊,一下把他摔了个咀啃泥……
王元宝躺在地上“哎呀哎呀”地叫着……
赵倩低声对丁一男说:“快走,赶紧叫村长他们来处理。”说完他俩便迅速地离开了徐家大院。
王元宝在几个小兄弟的扶伺下站了起来,恶狠狠地对徐明生说:“你,你找工作队来打我?你找村长我也不怕,就是派出所来了也白搭,我告诉你。”
和王元宝一起来的四位小兄弟又劝起了他:“咱们走吧?这样闹下去要出事儿的。”
王元宝气急败坏地:“出事我顶着,谁犯软蛋谁就别给我叫大哥。”
王元宝不听劝阻,有三个年轻人拿起铁锨悄然走了,只有秤砣和他留了下来……
周勇开着他的小双排汽车进了牛湾乡政府的大院,赵倩和寅虎从车上跳下来。乡上的驻村工作会议刚刚结束,于队长、银杏和老支书一边走一边热烈地交谈着……
于水山一抬头,看见赵倩和寅虎从车上下来了,忙问道:“你们俩怎么来啦?”
赵倩:“村里出事了,你们得赶紧回去呀!”
银杏焦急地:“出什么事了?”
赵倩:“王元宝去徐明生家迁祖坟,把人家屋子里的地板都砸坏了。”
老支书:“哎!这个王元宝可真是个王八蛋……”
银杏着急地:“咱们得赶紧回去看看,可别让他们打起来了。”
老支书犹豫着:“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乡上又管饭,吃过饭再走吧?”
银杏:“徐明生捐了5万块钱,支持村里修建学校,这事儿咱可不能不管呀?”
于水山思索了一下说:“我看,应该叫派出所的同志一起去看看。”
银杏:“对,对,应该让派出所的同志一同去。”
徐明生家的大院里,徐明生和妻子坐在堂屋的门口把着门,孩子坐在厨房的门口把着门……
王元宝已在院子里挖了三个坑,他还在不停地挖着……
跟随王元宝的小伙子秤砣,挖累了,坐在地上发起了呆……
突然,王元宝挖出了一根大骨头,他神秘兮兮地喊叫着:“挖住骨头了,挖住骨头了!”他赶忙恭恭敬敬地把骨头轻轻放在地上,跪在地上磕起了头……
秤砣看见骨头那么大,正半信半疑着,王元宝却冲他喊道:“秤砣,快点,赶紧过来磕头!”
秤砣仍怀疑着:“人的骨头哪有那么大?那是牛骨头。”
王元宝听了秤砣的话,臊气地站了起来,仔细端详着那根骨头:“好,好,就算是牛骨头,就算是牛骨头。”接着他又拼命地挖了起来。
一辆小双排汽车和一辆北京吉普在徐明生家的院门口停了下来,银杏、老支书、于水山和两位派出所的民警从车上跳下来,经直走进了大院。
王元宝见派出所的民警来了,灵机一动,慌忙跪在骨头跟前大哭大喊起来……
银杏满面怒气地:“王元宝,起来,有话当面说。”
王元宝慢慢站了起来嘟囔着说:“我来迁我家的祖坟。”
徐明生迎了过来,气愤地说:“他胡搅蛮缠。”他边说边拉着大伙儿往院子外边走去:“你们到外边看看就知道了。”
大家出了院子,徐明生指着东北方向的两个坟头说:“那是他父母的坟,他爷的坟怎么也到不了这里呀!后来他反口说是他老老爷,老老老爷的坟,这明摆着不是欺负人吗?”
王元宝见势不妙,想趁机溜走,谁知刚走出几步,被一位民警发现了:“站住!谁让你走了?”王元宝又乖乖地回到了院子里。
大家看完后也回到了院子里,徐明生继续说:“一个多月前,他说老阴阳给他算了一卦,说我家的阳宅压住了他家的阴宅,他娶不上老婆是我家给妨碍的,我看他可怜,给了他二千块,谁知他前两天又来了,非要我再给他一万块,我说一分钱也不给,后来他说要赔长栓家的事故费,我就又给了他五千块,谁知他得寸进尺,今天一大早就带着他王姓家的几个小兄弟来威胁我……”
王元宝插话道:“我要钱也是赔人家长栓儿家,有啥错?”
银杏:“你别光说好听的,各是各的事,混水摸鱼可不行。”
于水山:“你给长栓媳妇了多少钱?”
王元宝嘟囔着:“我,我还没来得及给呢!”
银杏气愤地:“你耍的鬼把戏谁还看不出来?”
民警甲严肃地:“给你的钱呢?”
王元宝:“花了六百多块了,还有六千多在家里放着呢!”
民警乙也严肃地对王元宝说:“跟我们上车!”
王元宝突然双腿跪地哭丧着说:“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我把钱交出来,我把钱全交出来。”
老支书也替他求情道:“别带走了,让他把钱交出来算啦!”
民警甲教训着王元宝说:“利用封建迷信敲诈钱财,得依法拘留15天。”
王元宝仍哭丧着:“我再也不干了,我再也不干了。”
老支书:“让他写个悔过书,让他写个悔过书。”
王元宝赶紧说:“我写,我写。”
民警乙:“快起来,跟我们取钱去。”
王元宝赶紧站起来,跟着两位民警上了吉普车……
王元宝上车走后,银杏埋怨起了老支书:“你怎么给他求情呢?”
老支书:“乡里乡亲的,能认个错就行了。”
银杏:“这号人拘留几天也好,省得以后惹事生非。”
老支书:“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能过得去就行了。”
银杏:“我可没你那肚量,王元宝这号人死赖皮,真把人气死了。”
老支书笑着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么大一个村子还能啥人没有?”
银杏也笑了:“哎呀!我啥时候也能学得象你恁糊涂就好了!”
老支书一听不大高兴了:“咿?你这话咋说哩?”
于水山见俩人又要叫劲儿,忙打叉道:“过去常听人说什么能管千军,不管一村,看来这话有一定道理呀!”
银杏和老支书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于队长也有亲身体会了……”
不一会儿,吉普车又拉着王元宝返了回来,王元宝把钱交给了徐明生,徐明生当面点清后说:“六千五百块。”
王元宝赶紧说:“先欠着你五百块,等我以后有钱了还你。”说完,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银杏、老支书、于水山、丁一男、赵倩和徐明生纷纷同两位民警握手告别:“太谢谢你们了……”
送走两位民警,银杏转过身,深情地对徐明生说:“老徐呀!你为建学校捐了五万块,全村人感谢你!但有些人就是犯了红眼病,就是想欺负人,你要坚强起来,有啥事儿你给村委说,村里会给你撑腰的,可千万别叫坏人钻了空子!”
徐明生眼里擒着泪水,异常感激地说:“谢谢村长,谢谢于队长……”
离开徐明生家,他们又来到了村委办公室西侧的大库房内,寅虎和柿红等人还在安装着醋厂的设备。
柿红见村长他们来了,赶忙催促道:“不干了,不干了,歇会儿吧!”
寅虎头也不抬,继续干着:“别着急,再坚持一会儿。”
银杏走到近前,关切地说:“寅虎,歇会儿吧!在工厂上班那会干这么长时间?赶紧歇会儿吧!别累坏了!”
赵倩开玩笑道:“寅虎是想给柿子沟立功呢!”于水山看着自己的儿子,嘿嘿地笑着。
这时,丁一男端来了一盆儿水:“大家洗洗吧,收工了。”
几个人这才喜笑着围着盆子洗起了手……
第二天,王元宝又来到了老阴阳家。
老阴阳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小收音机,正在院子里聚精会神地收听唱戏。王元宝进来时他竟毫无察觉,王元宝拉了一个小木凳坐了下来,凳子的响声才使他感到有人来了。
老阴阳赶忙问道:“谁呀?”
王元宝:“师傅,是我。”
老阴阳:“是元宝呀?”
王元宝:“噢,我又来看你老来了。”
老阴阳:“可别再带肉了?”
王元宝:“没带,没带。”
老阴阳:“听说昨天公安局要把你带走?”
王元宝:“没有,他们是吓唬我的。”
老阴阳:“咱可不能干昧良心的事儿啊!要不然老天会惩罚咱的。”
王元宝心虚地:“我,我没干,我没干,我只是想弄几个钱帮帮长栓家。”
老阴阳:“村里不是赔了吗?”
王元宝:“哪呀?银杏不同意,案子又翻过来了。”
老阴阳:“银杏都给我说了,要用建庙的砖抵付赔款。”
王元宝:“那可不行呀!用建庙的砖抵付赔款,那庙可就修不成了,庙修不成我这徒弟也就学不成了,我这徒弟学不成,那以后谁还来孝敬你老呀?”
老阴阳搬着指头嘴里嘟囔着:“银杏是硬命,你是软命。硬命敢抗命,软命只能听命呀!”
王元宝迷惑不解地:“啥是抗命?啥是听命?”
老阴阳解释道:“抗命就是敢和命运抗争;听命就是听从命运摆弄。你也不看看,人家工作队来这几个月,银杏是得了贵人相助呀!解决了吃水,又在修建学校,家家户户都开始养猪、养牛、养羊、养兔了。如今为发展养兔,把我孙子都派到城里学习去了,听说又在建什么柿子醋加工厂……”
王元宝赶忙打断道:“这些事儿我都知道,工作队白给钱谁不会干?”
老阴阳:“话不能这么说,以我看你多跟他们干一干,兴许以后会混得好一点?”
王元宝迟疑了一下:“我看师傅这些天说话都变了?也不下山算卦了,也不多出家门了,整天呆在家里听起收音机了。”
老阴阳高兴地:“给你说了吧,自打核桃走后,红桃天天来看我。”他拍了拍收音机接着说:“这不,她给我买了个电喇叭,我天天都听。如今不愁吃不愁穿,不用为吃水作难,我还出去干啥?你说说?”他边说边调着收音机,这时收音机里调出了豫剧唱腔,他把声音开到最大,收音机里唱出了:“走过一洼又一洼,洼洼地里好庄稼……”的曲调。
老阴阳听得十分高兴,王元宝觉着没趣,赶紧悄悄地离开了……
老阴阳听了一会儿,觉着不对劲儿,忙把收音机的声音关掉,叫到:“元宝,元宝!”不见答话,于是,他又打开收音机,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哪象我的徒弟呀?”
王元宝出了老阴阳的家门,闷闷不乐地向郝长栓家走去。
郝长栓家的院子里,长栓妻正站在凳子上往墙上挂玉米棒子,小芹芹在下边给她递着。突然,长栓妻一脚未踏稳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躺在地上“哎呀,哎呀”地呻吟着,小芹芹丢下手中的玉米棒子,扒在妈妈身上哭了起来……
这时,王元宝进来了,他赶忙上前扶起长栓妻,让她坐在凳子上,又哄着小芹芹说:“别哭,别哭,妈妈不是好好的吗?”
长栓妻哭丧着脸说:“真难为死人了!求爷爷告奶奶这秋庄稼才算收回来了,现在找人帮忙可真难呀!收的庄稼给人家一半,还没人愿干,人家非要现钱不行。到现在,都下霜了,俺家的麦子还没有种上,柿子还没有收呢!以后俺娘儿俩可咋活呀?”
王元宝劝解着:“赔款的事儿支书答应了,村长却硬顶着,现在又要搞什么申诉,我看十有八九要泡汤。”
长栓妻一听不大对劲儿,赶紧哭哭啼啼地说:“俺长栓是给你拉砖砸死的,你咋不给俺想办法呀?这一拖就是两个多月!”
王元宝:“办法还想得少吗?我原想敲徐明生家一把,再帮你打官司,谁知昨天差点叫派出所给抓走了。”
长栓妻:“你把修庙的砖卖给学校,正好一万二,给我家不就行啦?”
王元宝马上变脸道:“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一来我说了不算数,二来庙修不起来,我王元宝以后还咋做人呀?”
长栓妻边哭边说:“拉砖修庙砸死人你不赔,叫人家村长赔,哪有你这道理呀?”
王元宝:“这事儿你不懂,我让她赔了钱还用不成砖。你一定得听我的,你得找银杏,要钱这事儿得死缠活缠才行,你只要三天两头儿死缠她,她总得给你办不是?”
长栓妻:“光说话呢!天都快黑了,你帮我把这几辫玉米挂上去吧!”
王元宝答应着赶紧上到了凳子上,长栓妻和小芹芹在下边递着,他们干了起来……
晚上,吃过晚饭,银杏和柿红坐在家里,一边看着黑白电视一边说着话。
银杏问柿红道:“醋厂的设备安装得咋样了?”
柿红:“进展挺快的,寅虎的技术可在行啦!”
银杏:“再有十天能不能安装好?”
柿红:“要不了十天,我看七天就可以了。”
这时,长栓妻拉着芹芹推门进来了,一句话没说跪下就哭,银杏和柿红忙把她扶了起来……
长栓妻边哭边说:“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银杏和蔼地:“别哭,有话慢慢说。”
长栓妻:“法院让村里赔钱,你顶着不给,让我们娘儿俩可咋活呀?”
银杏解释到:“这都是王元宝干的事,要不是他搅活,哪会这样子,你找他去。”
长栓妻:“他让我来找你,你让我去找他,你们这样拉大锯,我可遭受不起呀!”
银杏:“我这里是建学校的钱,他那里是修庙的钱,长栓是给他拉砖砸死的,你不找他找谁?”
长栓妻哭着对芹芹说:“你在这里等妈妈,妈妈去找你王叔叔,让他当面说清楚。”
长栓妻丢下芹芹,哭着出去了……
王元宝家里,屋里空空荡荡的,到处乱糟糟的……
王元宝和秤砣正在屋里就着花生米喝酒……
王元宝:“今天真倒霉!差点让派出所给带走。”
秤砣苦笑一下说:“带进派出所还有你好果子吃?”
王元宝:“真带进去我也不怕。”
称砣:“你不怕?把手铐一带,给你两拳你就拉稀了。”
两人正说着长栓妻进来了:“元宝,村长叫你去。”
王元宝生气地:“我不去,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你要死缠住她,别的没办法。”
长栓妻哭丧着:“你们这样推来推去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呀?”
王元宝只管喝酒,摆了摆手说:“你去找她,你去找她。”
长栓妻等了一会儿,王元宝又白了他一眼,他觉着无奈,只好离开了王元宝家……
黑暗中,长栓妻独自一人在银杏家门口俳徊着,然后,她又突然转身向自己家走去……
屋子里,银杏抱着芹芹正在看自己家的黑白电视,柿红在一旁打着毛衣。
银杏考问芹芹道:“你几岁啦?”
芹芹:“六岁。”
银杏:“明年几岁啦?”
芹芹:“明年七岁。”
银杏:“七岁就该上学啦,赶得真好,等咱教学楼盖好了,芹芹就能上学啦。”
柿红看了看桌上的闹钟,时钟指向了十点正,柿红问银杏道:“妈,长栓媳妇出去一个多小时了,咋还不见回来?”
银杏:“跟王元宝扯皮呗!王元宝这人,不把他憋到一定程度,修庙的钱是不会掏出来的。”
柿红:“阴阳爷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银杏:“阴阳爷同意,王元宝搞鬼,那还是办不成!”
长栓妻回到家,慌慌张张地用床单包了几件衣服,又取了一些上坟烧的纸钱,扣上门,打着手电筒,向山里走去……
银杏家桌上的闹钟已指向了11点,他们三个人仍在看电视。银杏抱着芹芹突然打了个盹儿,她猛然一惊道:“柿红,你去元宝家看看,长栓媳妇咋到现在还没回来哩?”
柿红放下毛衣,拿起手电筒出了家门……
柿红来到王元宝家,见屋里已经关了灯,于是柿红就死劲地敲起了门……
王元宝:“谁呀?”
柿 红:“是我,柿红,长栓媳妇在你家吗?”
王元宝:“她来了几分钟就走啦,不是又去你家了吗?”
柿 红:“没有哇!芹芹还在我家呢!”
王元宝一听,马上惊慌起来:“你等等,我这就起来。”
王元宝赶紧拉亮了电灯,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扣上屋门,随柿红向银杏家快步走去……
漆黑的夜晚,凛冽的寒风徐徐地刮着,在青龙盘附近的一个土塬上,时隐时现地闪烁着一支手电筒的亮光。长栓妻来到了郝长栓的坟前,解开了身上背的包袱,取出一沓纸钱,划着火柴,点燃了纸钱,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坟头上残留着的招魂幡和花圈……
长栓妻哭泣着:“芹芹她爹,我实在活不下去了,我的命咋恁苦呀?”她说着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纸钱燃烧的火苗一闪一闪地熄灭了,长栓妻擦了一把眼泪,慢慢地站起身来,离开了坟地,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王元宝跟着柿红慌慌张张来到了银杏家里,银杏正在给芹芹脱鞋,她把已经熟睡了的芹芹放在床上,拉开被子给她盖上……
银杏小声问王元宝道:“长栓媳妇不是上你家去了吗?”
王元宝回答道:“她要我来你家,我不来,她就走了。”
银杏顿时惊慌起来:“哎呀!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她会上哪儿去呀?”
王元宝也焦急地:“不会出事吧?”
柿红:“谁也没惹她,会出啥事?”
银杏沉思了片刻说:“元宝,以前的事咱先不说,你得赶紧去她家一趟,看她是不是回家了。”
王元宝:“这里往下庄,来回五、六里,少说也得一个小时。”
银杏:“越快越好。”她边说边试着桌上的手电筒,她从两个手电筒里选出一个比较明亮的交给了王元宝。
王元宝接过手电筒,出了银杏的家门,一路小跑,匆忙向下庄村赶去……
在柿子沟通往山下道路旁的一处悬崖边,长栓妻面对着悬崖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她犹豫着,内心里也极度地矛盾着……
初冬的深夜,一丝寒风吹来,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王元宝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就跑了一个来回。他急匆匆地来到银杏家的门前,‘咣啷’一声推开了银杏家的门,冲进屋里喘着粗气对银杏说:“她……她……家门扣着,我问邻居,他们都……都说不知道。”
银杏听了一声没吭,表情却变得紧张起来……
王元宝仍喘着气道:“弄,弄不好要出事的!”
柿红:“这半夜三更的,咋办呀?”
银杏:“柿红,你……你快去叫郝大伯去,让他到村委办公室,我这就去,对了,王元宝你也跟我一起去。”
王元宝:“我去干啥?这是你们村干部的事儿。”
银杏呵斥他道:“人都丢啦!你能脱了干系?快走!”
王元宝跟着银杏,随着手电筒的灯光,消失在深夜的黑暗之中……
午夜一点多钟,架在柿子沟村委办公室门口一棵老槐树上的高音喇叭突然响了起来:“乡亲们,乡亲们,现在有件火烧眉毛的急事儿,请各户听清楚了,全村的男劳力,点上火把,马上到村委门口集合……”老支书的声音通过高音喇叭在柿子沟的十个自然村中回响着,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传遍了坐落在山谷中的各家各户……
村委办公室里,银杏坐在凳子上一声不吭,王元宝象霜打的红薯叶子,低头不语,丁一男、赵倩、寅虎和柿红等人在小声地议论着……
老支书放下话筒,坐立不安地说:“你看,于队长下午刚去县里开会,咱村晚上就出了这种事……”
夜深了,柿子沟村四面八方的山路上,星星点点的火把向村委会的方向游动着靠拢着,不到一个时辰,村委门前的空地上就聚集起了百十号人……
老支书、银杏、丁一男和赵倩走出办公室,来到了村民们面前。
老支书咳嗽了一声,无比严肃地说:“大家听着,长栓媳妇从晚上九点多钟就不见了,到现在已经五个多小时了,把大家半夜三更地叫来,是怕出意外,各村民组长带上自己的人,把咱村周围的沟沟坎儿坎儿都找一找,看一看,找不到人不收场,明天八点钟各村民组长来这里碰头。”
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片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有的说:“早赔了人家的钱,哪会出这种事儿?”
有的说:“长栓家要是寻了短见,那可就说不清了。”
有的说:“王元宝这小子太孬了,打着老阴阳的招牌到处骗人,这回可够他喝一壶了。”
王元宝仍躲在村委办公室里,不肯露面,更不敢言语。
这时,老支书又接着发话道:“大家今天晚上辛苦点,就赶快行动吧!”
随即,村民们手持火把在各村民组长的带领下,迅速地向周围的山岭上、深谷中开去。
银杏见村民们都离去了,就对老支书说:“让王元宝带两个人去她娘家一趟,兴许是回她娘家去了呢?”
老支书:“对,对,现在就走。”他们走进办公室对王元宝说:“你现在出发,去长栓媳妇她娘家一趟,看看她是不是回娘家了,来回40里的山路,天亮一定给我赶回来。”
王元宝叫上站在门外的秤砣和另外一个年轻人一起出发了。
老支书又问丁一男道:“寅虎呢?”
丁一男回答道:“他晚上加班了,我没舍得叫醒他,让他多睡会儿吧!”
老支书:“你快去叫他,让他开上周勇的小双排,你们几个赶紧下山,在乡上公共汽车站那里守侯着,万一她乘车外出了,就更不好办了。”
丁一男和赵倩听了老支书的安排,转身匆匆向他们的驻地跑去……
清晨,银杏抱着芹芹半躺在床上正睡着觉,芹芹一觉醒来揉了揉眼睛,睁开眼一看,身边不是妈妈,大哭大叫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银杏也醒了,赶紧抱着芹芹,一边哄着一边向村委办公室走去。
老支书坐在凳子上叼着烟袋抽着烟,有几名村民组长已经回来了,也坐在办公室里。
银杏进屋坐下后,芹芹还在哭。老支书上前接过孩子说着宽心话:“别哭,你妈去外婆家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芹芹止住了哭声,天真地问:“真的?”
老支书眼含泪水说:“真的。”
这时,长栓妻哥和妻弟跟着王元宝他们大步流星地向村委办公室走来。
王元宝边走边怂恿他们道:“芹芹的妈是在村长家走失的,你们可要缠住村长,向她要人呀!”
长栓妻弟:“法院判决谁赔偿还说不清,缠人家村长也不是个办法呀?”
王元宝接着说:“本来村里付了赔偿费就算啦,可村长那人硬是顶着不同意。”
长栓妻哥:“管他同意不同意,我们就是来向村长要人的。”
几个人说着话已经来到了村委办公室。
老支书、银杏一看这些人的表情,心里就凉了半截儿,他们用缓和的口气说:“跑了几十里山路,快坐下喝口水吧!”
小芹芹一见两位舅舅来了,一下子扑到了长栓妻哥的怀里,一刻不停地问着:“舅舅,我妈妈咋没回来呀?我妈妈咋没回来呀?”
长栓妻哥不高兴地说:“别打叉,大人正说话呢?”他又对银杏说:“你是村长?我妹妹丢了,你得赔我们家的人?”
银杏:“怎么能说赔人呀?这不,俺全村都正在帮着找人呢?”
长栓妻哥:“要是找不着呢?”
老支书:“找一找再说嘛!”
长栓妻弟:“我姐姐走失是因为赔偿问题出现了扯皮,要是我姐姐出了啥事儿,那可得由负责赔偿者承担责任,村里出动这么多人帮助寻找,我看眼下还是找人最为要紧。”
银杏:“这兄弟说的在理,应该先想办法找人才是嘛!”
王元宝:“法庭原来定的让村里赔偿,要早点赔了,哪会出这种事儿?”
长栓妻哥两眼冒火,怒不可遏道:“我看村长得跟我上法院去,到现在你还不想赔偿,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逼出人命来你可得承担。”他说着站起来就去拉银杏,但马上就被众人档住了……
众人七言八语地劝解着:“你咋能这样?”;“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理慢点说嘛!”
长栓妻哥放下芹芹大吵大闹起来:“我不信你们柿子沟就这么不讲理!今天这事儿不说清楚咱没完!你村长也太欺负人了!”
老支书和众人好言相劝,但无济与事,几个村民组长暗示要银杏先离开,银杏却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候,一辆小双排汽车停在了村委办公室的门口,于水山、丁一男、赵倩、寅虎从车上跳了下来……
于水山走到村委办公室里,争吵声突然停止了……
老支书迫不急待地问道:“找到没有?”
丁一男:“我们在公共汽车站等了好几班车,又在集上转了转,也没见到人,然后我们就去县城找到了于队长。”
于队长认真地说:“人走失了,大家一起找,吵又有什么用?”
长栓妻哥仍怒气冲冲地:“我们要村长赔人。”
于队长心平气和地:“为什么?”
长栓妻哥:“法庭让村里赔款,她不给,人是她给逼走的。”
于队长:“凭什么?”
长栓妻哥:“一路上王元宝都给我们说清楚了。”
于队长从文件袋里掏出了法院的复审判决书,递给了长栓妻哥,王元宝和长栓妻弟也赶紧凑了过来……
于队长理直气壮地:“看看吧,好好看看。”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于队长接着说:“修庙拉砖砸死了人,硬要村委来赔偿,天下哪有这种道理?为了建抽水站,为了修建学校,村长付出了多少心血呀?人走失了,不下功夫去找,而是纠缠住村长闹事,这能解决问题吗?”
他回头又对老支书说:“老郝,你安排一下,把长栓家的所有亲戚朋友都找一遍,到县电视台再发个寻人启事,根据现有的情况分析来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他又转身对银杏说:“眼下学校的工程、柿子醋加工厂、养兔场都处在关键阶段,我们一点也不能放松呀!对了,这一万二的赔偿问题,法院已经判决,由老支书和老阴阳做修庙集资户的工作,把砖卖给学校,把卖砖的一万二作为赔偿费马上落实,你王元宝也不要再掺乎了。”他故意把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重,王元宝听了,不由得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于水山停了片刻接着又说道:“苹果树快该剪枝了,让周勇来给大家办个现场培训班,必须用科学管理取代过去的土办法,争取明年咱们的苹果能有个好收成。”
大家听了于水山的一席话,屋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长栓的妻哥和妻弟,觉着没趣,告辞走了,说回去再到亲戚家那里看一看。
清晨,柿子醋加工厂的厂房内,寅虎只身一人在安装配电盘,这时,柿红端着一只大瓷碗从外边走了进来。
柿红微笑着对寅虎说:“寅虎,快洗洗手吃点东西吧!”
寅虎抬起头,一看是柿红,不好意思地说:“我不饿,我们的早饭马上就好了。”
柿红:“别不好意思,这是我妈让我给你送的荷苞蛋,快趁热吃了吧!”
寅虎:“我真的不饿。”
柿红:“不饿也得吃,吃饱了好干活呀!”
寅虎:“那好吧!我吃,我吃。”他说着把手在工作服上擦了擦,接过大瓷碗,用筷子挑了挑:“怎么这么多?这咋能吃得了呀?”
柿红:“快吃吧!俺山沟穷,没别的,鸡蛋多得是。”
寅虎头也不抬,一口一个地吃着……
赵倩边往厂房里走边喊着:“寅虎,吃早饭了。”寅虎也不答腔,只管往嘴里填着荷包蛋……
赵倩走到近前,见寅虎端着一只大瓷碗正在吃荷苞蛋,便风趣地说:“我说叫你怎么不答应哩!原来在吃小灶呀!”
寅虎示意:“是她妈叫送来的,我不吃能行吗?”
柿红:“我妈看他怪辛苦的,说是慰劳慰劳他。”
赵倩开玩笑道:“寅虎真有福气,啥时候也能慰劳一下咱呀!”
柿红赶紧说:“中午你们就别做饭了,到我家去吃吧!”
赵倩爽朗地笑着:“那要是把你家鸡蛋吃光了怎么办?”
柿红也笑着说:“没事儿,吃不光,吃不光,我家鸡蛋多着哩!”
上午,红桃和母亲正在养兔场里给兔子添加饲料,这时银杏一个人走了过来:“喂兔呢?”
红桃回过头,看是村长来了,忙说:“是村长啊!你咋有空了?”
银杏:“这两天真难为死我了,你爹又安排一些人出去了,这人找不着,我这心总是落不下地呀!”
红桃:“女人们当干部,要比男人们多费十倍力气。”
支书妻:“谁当都不容易,村干部一月补助那50块钱,有时好几个月还发不下来,真不如在家歇歇暖暖肚子。”
银杏开腔道:“谁图那几个钱呀?还不是想为咱村里办点事儿,让父老乡亲们说句好儿。”
红桃指着窝里的几只小兔说:“村长,快来看,第一窝已经满月了,一共生了二百多只呢!再过两天第二窝就又该生了。”
银杏高兴地:“兔子一月一窝,可真不假呀!要是按这速度,明年就能发展到三千多只了。”
红桃:“村长,你说的不对,光这批老兔就能生三千多只,那还有它们后代的后代呢?”
银杏仰天大笑道:“对,对,儿子、孙子、孙子的孙子……到时候哇!咱们就成养兔专业村了。”她们三人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于水山独自一人来到了学校的工地上。他站在彩门前凝视着,彩门已有些破旧,但彩门上的标语仍鲜红鲜红的,上联:“治穷先治愚”下联:“工作要扶根”横批:“教育为本”。他仔细端详,看了又看……
新盖的教学楼已接近封顶,虽然不大,但在这贫困山区还是比较显眼的,和原来破旧的校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施工人员正在准备收工,于水山上前和领工的交谈起来。
于水山:“我说老兄,工程可要上紧点呀!争取能够早日投入使用。”
领工:“请于队长放心,明年秋后准行。”
于水山:“太长了,争取麦收后就让孩子们搬进去。”
领工:“工程款还差五万块呢!你可得快点落实呀?”
于水山:“没问题,你们先干着再说。”
于水山走进了老教室,十几个孩子正在吃白开水泡馍。他们见于水山进来了,赶忙起立相迎。一位年龄稍大点的女孩子说:“于伯伯,你也吃点吧?”于水山扶着女孩子坐在了他们中间。他接过一只茶杯,吃了一口开水泡馍,馍在他嘴里嚼了几下,清单无味,简直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坚持着咽了下去……
于水山拍着孩子们的肩膀深情地说:“再坚持几个月,等教学楼盖好了,给你们再办个食堂,家远的同学可以住校,不愁我们柿子沟出不了高中生!”
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孩子眨巴眨巴眼睛问于水山道:“那,那你们要是走了我们咋办?”
于水山摸了摸男孩子的头笑着说:“我们走了还有你们呀?等你们长大了,有了文化,什么都会干了,咱们村不就富裕了。”
正说话间,那位小女孩给于水山端来了一缸开水,孩子们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了烙饼、馒头、咸菜争着往于水山的手里塞,于水山笑着把各样干粮都泡了一点,又加上了咸菜,然后,津津有味儿地吃了起来,孩子们看着于水山的举动,都高兴地笑了……
下午,于水山安排周勇在苹果园里办起了苹果剪枝技术现场学习班,银杏和其他20多位男女村民参加了学习,他们围着周勇聚精会神地看着听着……
这时,周勇手拿剪刀,摸着一根苹果枝给大家说:“大家看,象这样的枝条,就应该剪掉。”他‘咔嚓’一声把那根苹果枝剪了下来。
一位40多岁的老乡不明白地问道:“把这样的枝都剪掉,明年咋结果呀?”
周勇:“苹果树关键在于管理,可以说管理技术跟上了,让它结多少个苹果,大约多少斤,基本上就能掌握个八八九九。”
银杏:“咱们不会管理,让苹果树都长荒了,还是得按人家说的办呀!”
一位30多岁的妇女问道:“要是明年不结了咋办?”
银杏:“我们应该相信科学,周勇是咱市农科所的农艺师,又在山东承包过三年苹果园,从技术到经验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周勇看了看西天的太阳说:“天不早了,今天就学到这里吧!明天上午继续学。”
银杏:“走吧,大家都回去吧。”
村民们三五成群地纷纷议论着刚刚学到的剪枝技术离开了苹果园。
周勇和银杏走在最后边,周勇向银杏靠近了一步低声说:“晚上我到你家去一趟,你在家等着我啊?”
银杏没好气地:“去家干啥?有事儿到村委说去。”
周勇:“我去家看看,来这么多次了,还没去过家里呢!”
银杏:“我那穷家,有啥好看的?看了会让你恶心的,最好别去。”
周勇恳求地:“不行,今晚你一定在家等我,啊?”
银杏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说完两人就各奔东西,分手了。
傍晚,吃过晚饭,老阴阳又打开了收音机。红桃拉开抽斗取出了装收音机的纸盒子,她从纸盒子里掏出了收音机上的耳机,又从老阴阳手里拿过收音机,把耳机装上,塞在了老阴阳的耳朵上,又把收音机交给了老阴阳。
红桃笑着对他说:“爷爷,你晚上要是睡不着,就把耳机带上,又能听收音机,又不会影响我奶奶睡觉,这多好!”
老阴阳高兴地:“咿!这人真能呀!啥都能造出来!”
红桃边整理着床上的衣服边说:“爷爷,我把洗好的衣裳给你放在枕头下边了。”
老阴阳赶忙说:“老叫你操心,真过意不去。”
红桃:“爷爷,我走了,有啥事儿你老尽管说。”
老阴阳满口应承着:“中,中,你慢点走啊!乖!”
红桃满脸笑容地离开了老阴阳家,出门碰上了王元宝。王元宝头也不抬,话也不答,径直进了老阴阳家的屋门。
王元宝心急如焚地:“师傅,这次你老可要给好好算一算,都找了两天了,连长栓媳妇的影子都没见着。”
老阴阳:“这事儿不好算,都是乡里乡亲的,算不准要带来麻烦的。”
王元宝:“你只给我一个人说,我不会传出去的。”
老阴阳:“你过去胡传出去的事儿太多了,好象啥孬事都是我给你出的主意?”
王元宝哀求着:“我再也不往外胡说了,这次我一定听师傅的。”
老阴阳摇着的卦签筒连续蹦出了三个卦签,他用手反复摸了摸三个卦签,又用右手捏着左手的手指关节,嘴里不住地嘟囔着……而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长栓媳妇不是死就是活呀!”
王元宝扫兴地:“这不等于没说嘛?”
老阴阳:“你别急,听人说她临走前回家取了换洗的衣裳,又取了家里所有的钱,这说明她不是想死,所以她应该还活着。”
王元宝听了迫不急待地问道:“那她现在会在哪里?”
老阴阳:“也许她已不在人世了,深更半夜的,一个女人家在这深山沟里行走,狼虫虎豹把她伤害了也有可能,所以说如果不活着的话,就是已经死了。”
王元宝:“如果活着她现在会在哪里?”
老阴阳:“在东边不在西边。”
王元宝:“这还用说,东边是下山,到哪儿都有活路,西边是大深山,咋能活下去呀?”
老阴阳:“所以我说如果活着的话在东边不在西边。”
王元宝略有所思地说:“今天我算学到了点师傅的真功夫了,原来是公鸡头、母鸡头,不在这头在那头呀?”
老阴阳:“算卦就是算个大概,要是能神机妙算那早就当大官了。”
王元宝:“这场官司已经打输了,法庭非要我赔这一万二不行,你说这咋办吧?”
老阴阳:“银杏早就给我说了,赔人家就是了。可话得说清楚,你王元宝要是从中捣蛋,连长栓媳妇你也得赔。”
王元宝垂头丧气地说:“师傅,我算服你了,我算服你了,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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