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献疑

曾雄生

读了李根蟠先生也谈“红薯与紫芋”和游修龄先生的苏 东 坡 吃 番 薯?两篇文章之后,我同意游先生和李先生的观点,认为苏诗中的红薯为薯蓣(山药)无疑。

薯蓣为岭南地区帮故有之块根作物。近两年农业考古的新进展表明,中国的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分别是粟作和稻作起源地的同时,认定岭南地区为中国的块根类作物,即薯(山药)、芋等的起源地。薯、芋等作物在宋代以前,一直是岭南地区土著居民的主粮作物之一,其重要性甚至在水稻之上。

由于薯蓣也称为甘薯或红薯,因此在明代当番薯传入后,极易产生了误会。所以徐光启《甘藷疏》有言:“閩廣藷有二種:一名山藷,彼中故有之;一名番藷,有人自海外得此種。”显然,苏诗中的红薯,指的是彼中故有之山薯。

不过,我也不同意李先生和游先生关于苏诗第五、六两句的解释。我认为,“穷冬出瓮盎,磊落胜农畴”指的是,山薯在冬天成实,装在瓮盎中,满满的,胜过大田作物,比如水稻,的收成。全诗写了山薯在春、秋、冬四季的生产周期,以及从播种到食用的全过程。确切地说,“穷冬出瓮盎”,是指,山薯在冬季收获装入瓮盎中,而非用瓮盎储藏作为冬天食品。实际上,薯蓣等块 茎和块根类作物最好的贮藏办法就是让它埋在地里。徐衷《南方草物状》曰:“甘藷,二月種,至十月乃成卵。大如鵝卵,小者如鴨卵。掘食蒸食,其味甘甜,經乆,得風乃淡泊耳。”十月乃成卵,指十月成实。此时已是冬天。掘食,指需要食用时挖出,这种吃法味甜,且可以保存很长时间。挖出来,见了风以后,味道就会变淡。

由此看来,“穷冬出瓮盎”既非“是指秋天采摘收藏的零余子,到冬天拿出来食用时,摆滿了瓮盎,不亚于田间种植的收获”,也非指“储藏作为冬天食品供应的薯粮”,而是指冬季可随吃随掘,用瓮盎装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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