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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 乡 情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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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绍云 崔冠亚


第 九 章


第二年秋天,柿子沟的苹果获得了大丰收,这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苹果园的大门口开来了三辆大卡车,早已在苹果园等候多时的男女村民们,蜂拥而上,把一篓篓一箱箱新鲜的大苹果装到了卡车上……
在苹果园门口,有几个村民围着周勇,边吃苹果边议论开了……
村民甲:“多亏了老周哇!要不然咱村这苹果可只能长成核桃那么大了!”
村民乙:“人家老周是农艺师,这点技术在人家手里不算啥?”
周勇也拿过一只苹果,笑着说:“我在这里承包荒山,往后就成咱柿子沟的人了,自己人咱谁跟谁呀!不说那外气话!”
这时,王元宝骑着自行车过来了,村民甲抓住王元宝的自行车把说:“下来下来,吃个苹果再走。”王元宝只好下了自行车。
村民乙问:“元宝,你这是干啥去?”
王元宝指着自行车后边带的烟叶说:“收了这十几斤烟叶,去乡上把它卖了去。”
村民甲:“你的苹果呢?”
王元宝不好意思地:“我的苹果树都死了,早当柴火烧了。”
这时,秤砣扛着一篓苹果过来了,他放下苹果篓子嘲笑地说:“我元宝哥可是真正的农业科学家呀!人家周老师教咱们如何剪枝,我元宝哥却发明了如何刨根。”
周勇不明白地问道:“这是咋回事呀?元宝。”
王元宝蹲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半枝烟,用打火机点上,一口一口地抽着,一声不吭。
村民甲对秤砣说:“你说说他的苹果树为啥都死了,这究竟是咋回事嘛?”
秤砣:“不能说,不能说,这是俺元宝哥的秘密。”
村民乙:“这孩子!不学好光学孬了?”
秤砣笑了:“俺元宝哥怕砍苹果树被罚款,所以把树根砍断了让它自己死,这不是一大发明吗?”
王元宝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他站起身,把烟头猛地往地上一摔说:“算我倒霉!算我倒霉!我明年开春再种上。”说完推上自行车,沿着苹果园门口的山路,灰溜溜地走了。
大家听了王元宝的话,都“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柿子沟小学的新教学楼终于竣工了,在学校操场旁边,一座三层高的教学楼把地而起,于水山、银杏和一位工头正在验收工程质量……
于水山:“施工质量还不错!”
工头笑着说:“那自然了!建学校可来不得半点马虎呀!”
银杏:“再有5天就开学了,咱得好好庆贺一下。”
工头突然问道:“那5万元工程款落实了没有?”
于水山赶紧说:“我们正在想办法呢!”
银杏也赶紧笑着说:“开学了叫孩子们先搬进去,钱少不了你们的。”
工头立马变脸道:“那可不行,一手交钱一手交钥匙。”
银杏赶忙恳求道:“先用着就不行吗?”
工头不屑一顾地:“这种事儿我经的多了,一拖欠就没个头儿了,咱不弄那事儿,咱不弄那事儿。”
于水山赶忙又保证道:“我们想办法,我们想办法,但无论如何开学时先让孩子们搬进去。”
那工头面色阴沉地瞟了于水山一眼,只顾抽自己的烟,没有答腔。银杏也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显出了无可奈何的样子。

晚上,老支书一到家,在红桃的婚事问题上,就又和家里人生起了气。
老支书端着烟袋坐在门槛上抽着烟,红桃在一旁哭泣着,支书妻上来要夺老支书的烟袋锅,被老支书拦了过去……
支书妻埋怨道:“戒烟都几个月了,怎么今天又抽起来了?”
老支书:“说正事儿呢!你唠叨个啥?”
支书妻:“孩子不同意就算啦!有啥说的?”
老支书:“她姑妈提县城那一家,可是个好人家,人家三十出头,又有工作,只带一个孩子,到人家家里不就享福了。”
红桃哭泣着说:“我不愿意,我就是不愿意。”
老支书瞪了红桃一眼说:“我知道你跟核桃你们俩人好,可你得跟他受一辈子穷呀?”
红桃赌气道:“我愿意受穷,要不是上杜小才的当,我们早就结婚了。”
老支书:“你跟杜小才过不到一起,离了也就算了,你心情不好,搞养兔,可一死就是几百只,将来结婚举家过日子,你赔干了看你咋办?”
红桃据理力争道:“那核桃不是给治住了吗?你光看到了死,现在不已经发展到两千多只了吗?”
老支书:“要是再遇到个天灾人祸咋办?”
红桃:“核桃去城里学了几个月不是白学的,要是再遇到什么天灾人祸,那就再治,只要我们平时搞好防疫不就行了。”
老支书深情地:“哎!我说闺女,我当20多年村干部了,咱这穷坑有多深,我还不清楚?你还年轻呀!掉到这穷坑里可是一辈子都爬不出去呀!”
红桃坚决地说:“我就是死也跟着核桃,我不想再上当受骗了,穷就穷个高兴,穷个自在,我不相信这辈子俺俩就富不了!”
支书妻终于忍不住了:“她爹,你就别逼孩子了,她自己一辈子的事儿,就让她自己定吧!”
  老支书没有吱声,他站起身,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的烟灰,耸了耸肩上的外套,迈开大步向大门口走去。
  支书妻赶紧冲着他的脊背高声喊道:“给哪儿去哩你?你不吃饭了你?”
  老支书也不答腔,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老支书刚走出院门没多远,只见于水山和银杏急匆匆地迎面赶来了……
银杏赶紧拦住老支书道:“哎呀!慌死我了,有个急事儿得赶紧给你商量一下。”老支书无奈只好又重新返回了院子里。
红逃和她妈赶忙起身相迎,红桃见他们要商量事,忙说:“妈,咱们喂兔去吧!”支书妻随着红桃去了养兔场。
坐下后,老支书开口问道:“啥事儿?你们定就行了。”
银杏笑着说:“你看你当支书的,光想让我们冲锋呀!”
于水山:“这事儿挺急,得抓紧办。”
老支书:“啥事儿呀?”
银杏:“教学楼盖起来了,还欠工程队5万块,人家说不给够钱不交钥匙,再有5天孩子们就开学了,咱又凑不够钱,你看这事儿可咋办呀?”
老支书:“县财政局那5万块不是已经答应给了吗?”
于水山:“现在有些领导呀!是光说嘴不办事!”
银杏:“我前几天去了一趟,人家还在踢皮球呢!”
老支书老谋深算地:“我看人家的意思是想叫咱们打点一下呀!”
银杏:“我也看出来了。”
于水山:“哎!事情逼到眼前了,有什么办法呢?那就只好花小钱办大事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在县城的一座名叫‘仙岭大酒店’的包间里,于水山、老支书、银杏请来了县财政局的李副局长等人。
时针指向了十二点,银杏焦急地说:“雁局长咋还不来呢?”
李副局长说:“他让定了地点再给他联系,我刚才已经给他打过手机了。”他边说边拿出了手机。
老支书忙说:“你赶紧再给他联系一下,千万可别叫其他人给拉走了。”
于水山笑着说:“哎呀!当领导的就是事情多,有时侯多得自己心都直烦!”
李副局长拨通了手机:“喂,雁局长嘛!你咋还不来哩?”
雁局长在仙岭大酒店的另外一个包间里接住了电话:“喂,你说是柿子沟的事儿嘛!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嘛?”
李副局长:“你说是什么意思?”
雁局长:“我说是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嘛?”
李副局长:“听不清。”电话里传出了卡拉OK的噪音声,他边说边站起身来向房间外边走去……
在另外一个包间里,雁局长对着手机说:“喂!听不清,等一等,我到外边说去。”他也站起身来离开了包间,来到了走廊上。
李副局长:“你说是什么意思?”
雁局长:“我说光喝酒没什么意思,我正在开会,脱不开身。”
李副局长:“你的意思是让他们意思意思?”
雁局长:“对,应该有点意思嘛!我们不能白忙活了。”
李副局长:“我看他们拿了个纸箱,可能是有那个意思。”
雁局长:“有意思就好,有意思就好,我开完会马上就来。”
两人低着头边对话边往前走,突然一拐弯,两人重重地在走廊上撞了个满怀……

中午,银杏不在家,柿红和寅虎在教芹芹练习写字……
柿红:“芹芹两个字怎么写呀?”
  芹芹点点头说:“我会写,我会写。”
芹芹用铅笔在本子上写了“芹芹”两个字,但中间给加了一个点儿。
寅虎看了一下说:“不对,你把芹芹中间多加了一个点儿。
芹芹天真地说:“我柿红姐姐给我缝了一个书包,这个点就是我的书包。”她说着跑到里屋把缝好的新书包拿了出来。
寅虎故意逗她道:“姐姐给你缝的书包没有哥哥的好,你看哥哥给你带来的书包多漂亮呀!”寅虎说着从提包里拿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学生书包,给芹芹背上,柿红白了寅虎一眼,赌气地把自己缝制的书包扔到了墙角里……
芹芹背上书包,高兴地喊了起来:“噢!我要上学了!噢!我要上学了!”
柿红看着芹芹那天真活泼的样子,也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过几天芹芹背着新书包,坐在新教学楼里上课那才叫神气呢!”
芹芹突然想起了什么,噘着小嘴说:“我阿姨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呀?”
柿红回答说:“你阿姨妈妈去要钱去了,没有钱你进不了教室呀!”小芹芹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仙岭大酒店的包间里,雁局长、李副局长、老支书和银杏已喝得面红耳赤,银杏虽然不会喝酒,但今天这个场合,她知道不喝是不行的,于是她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频频给县里的两位领导敬酒,自己也喝了不少,于水山则依然是烟酒不粘……
银杏觉着喝得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说:“两位领导,我们柿子沟穷,也没啥好东西,今天给两位领导每人买了一套西服,实在不好意思,不成敬意,请领导们收下,实在是拿不出手,拿不出手呀!”
雁局长也站了起来,客气地说:“买东西干啥?你们自己用吧!你们自己用吧!”说着就要往屋外走。
老支书忙站起来拦住他说:“我们那山沟里用不上这高档东西,几十块钱的西服凑合着穿都中了,你们当领导的就给点面子吧!”
于水山也赶紧站起来说:“你们局长们经常外出办事儿,以后肯定会用得着的,收下吧!收下吧!”
雁局长突然灵机一动道:“咿!于局长,这你可是小看老弟了,你们市领导都亲自驻到我们乡下来了,就不兴我们这些乡巴佬向你们学习学习?”
银杏忙嘟囔道:“再有几天孩子们就开学了,5万块钱要是到不了位,工程队就不交给我们钥匙,孩子们也上不了学呀!”
雁局长看着银杏,接过话题说:“不耽搁,不耽搁,这件事儿包在我雁某身上了,你们给李局长留个账号吧!”
银杏赶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写有账号的纸条双手递给了雁局长,雁局长接过纸条看了看又转给了身边的李副局长,自己却打了个长嗝说:“走了,走了,我那边还有会呢!你们坐,你们坐。”说完握了握于水山的手,告辞走了。

在仙岭市某小学的一间教室里,方萍萍正在给同学们作动员。
方萍萍:“同学们,和我们学校开展‘手拉手’活动的柿子沟小学后天就要开学了,这次开学他们将搬进新的教学楼,我们学校给他们捐献了200张课桌,我们班里给他们捐点什么呢?我看把你们多余的书包每人捐一个,新的旧的都可以,同学们说好不好哇?”
同学们齐声回答:“好。”
方萍萍:“另外还告诉大家一件事,我后天就去柿子沟小学当代课教师,时间是三个月,我走之后,由徐老师来当你们的班主任。”
坐在前边第二排的金金突然站了起来:“妈妈,我也去。”
方萍萍爱恋地看着小金金:“昨天不是说好了你跟奶奶在家嘛?”
金金撒娇地:“不,我要跟你去,我要跟你去,我要看爸爸去,我要看爸爸去。”
方萍萍无可奈何地:“好,我带金金去。”
班里的同学们也纷纷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我也去,我也去。”一时间教室里乱成了一团。
方萍萍安慰大家道:“同学们静一静,同学们静一静,同学们要听话,学校以后会安排你们去的,到时候每个同学都可以交上一个小朋友的。”听了老师的话,有些同学安静了下来,有些同学还是遗憾地长叹一声坐在了凳子上。

柿子沟小学的新教学楼终于正式交付使用了,这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庆贺新校舍落成典礼的大会召开了起来,在主席台上就坐的有县教育局雁局长、于水山、老支书、银杏、丁一男、赵倩、周勇、徐明生和方萍萍等人。
台下,二百多名学生排成了整齐的队行,芹芹和金金并排站在了第一行。
学校外边停着两辆装满了桌凳的大卡车,十几位教师和村民正在卸车……
会议开始了,银杏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首先开始了讲话:“同学们,今天,我们在这里欢聚一堂,庆祝我们村儿新教学楼的圆满竣工,咱这教学楼来得可真是不容易呀!这是市里县里的上级领导对我们村的关心,对你们的关怀呀!同学们,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对在坐的各位领导、各位佳宾、爷爷伯伯、叔叔阿姨们表示衷心的感谢!”说完,台下的孩子们掌声四起,主席台上的佳宾赶紧纷纷站起,随着掌声频频向台下的孩子们点头致意。
  掌声停息,银杏又接着说:“从今以后你们再也不会在院子里上课了,再也不会吃冷水泡馍了,你们有了新教室,又有了课桌和椅子,又有了书包和文具盒,你们可要好好地学习呀!你们父辈们盼望已久的事情,在你们身上已经变成现实了,咱们这穷山沟真正翻身的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啦!”说完,于水山站起来带头鼓掌,台下的孩子们又爆发出了潮水般的掌声……

柿红在市里一学习完,就赶紧回到了柿子沟,立刻就投入到了醋厂的工作中,当天下午,在醋厂的化验室里,柿红穿起了白大褂,修长的身体显得格外精神和漂亮,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看显微镜,这时,寅虎推门进来了。
寅虎一看柿红的装扮,一下子愣住了:“哟呵!我还以为进错门了呢!你这白大褂一穿还真象个化验师来!”
柿红不好意思地:“去你的吧!你光会取笑我。”
寅虎笑笑说:“咱俩的事儿你给你妈说了没有?”
柿红看了他一眼,装糊涂道:“说啥?”
寅虎:“你装啥糊涂呀?要不说我可不跟你好了。”
柿红开玩笑道:“你们城里人,会看得起俺这穷山沟里的人?”
寅虎认真地:“城里人怎么啦?现在都改革了开放了,城里人找农村的多的是。”
  柿红仍在看她的显微镜:“俺这地方穷!”
  寅虎:“穷怕啥?只要勤奋,在城里不好好干也照样不行。”
  柿红转过头看着寅虎:“你说得怪好听,过几天你走了咋办?”
  寅虎:“我看去城里找事干还不如在这里干,周叔叔说啦,他那4万块钱准备当成股份了,让咱俩管理,以后再多吸收些村民的股份,扩大再生产,把厂子搞起来,比干啥都强哩!”
  柿红抿着嘴笑笑说:“那我可要真给我妈说了啊!谁要是变卦谁是小狗?”
  寅虎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柿红以为寅虎要和她拉勾盟誓,于是也伸出一只手,再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住寅虎的小指道:“拉勾上吊,一百年……”谁知还没等她说完,寅虎一使劲儿突然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寅虎的嘴唇就贴住了她的嘴唇,柿红的身体一下子就松软了下来,她闭起了眼睛,顺手搂住了寅虎的脖子。这时,不知谁家的一只小白兔窜了进来,它前脚抬起,半蹲在地上,好奇地观看着他们两人的异样举动,而他们却全然不知,仍在静静地吮吸着爱情的甜蜜……

  夜幕降临,老阴阳家灯火通明,阴阳妻在干针线活,桌上的小收音机里正播放着豫剧唱腔,老阴阳在屋子里转着圈随着收音机里的声音哼唱着:“走过了一洼又一洼,洼洼地里好庄稼……”
  这时,王元宝笑呵呵地推门进来了:“师傅今天这么高兴,唱起戏来了。”
  老阴阳止住步,生气道:“谁是你师傅?”
  王元宝一惊道:“咋啦?不想当师傅啦?”
  老阴阳:“当你师傅都嫌那丢人!”
  王元宝:“丢啥人?”
  老阴阳:“全村人都知道,你挖人家徐明生的房子;你吃死兔肉得兔瘟差点死掉;你把苹果树根刨断让死掉,你净赶些背集!”
  王元宝长出一口气道:“哎!我这一年多运气不好,净办些倒霉事儿,还得叫师傅给指点指点才是呀!”
  老阴阳斥责道:“40岁的人了,也该收收心了,赶紧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
  王元宝无奈地:“咱穷得叮当响,一无权二无钱,谁会跟咱呀!”
  老阴阳:“那也得养个孩子呀?老了谁养活你?”
  王元宝:“没媳妇去哪儿养孩子?这也不能偷也不能抢?”
  老阴阳:“要一个嘛!我看长栓家的那个闺女就可以。”
  王元宝哭丧着脸道:“银杏不让跟我。”
  老阴阳:“你是想要那一万二千块钱,如果你不提那事,跟孩子多亲近亲近,就是当成干闺女,也可以给你留条后路哇!”
  王元宝:“师傅说的在理,师傅说的在理,多谢师傅指点,多谢师傅指点。”

  第二天上午,有两个村民来到了养兔场,要买兔子,他们各自动手挑选了十只品种兔,正要往笼子里装,这时,红桃走了过来,她对一位村民说:“你们得调换两只。”
  两位村民不解地问道:“为啥?”
  红桃笑着说:“应该有两只公的,每五只为一组,只有母的没公的怎么繁殖呀!”
  那位村民听了笑了起来,开玩笑道:“咿!你看俺把这都给忘了,光想要母的,不要公的哪会中?”说完他们“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这时,核桃也走了过来,给他们挑好的兔子身上又各自打上了一针预防针……
  这时,银杏走到了养免场门口,见里边挺热闹,就走了进来。
  银杏满面笑容地问红桃道:“又发展了两户?”
  红桃高兴地:“刚才还有两户,已发展到34户了。”
  银杏:“繁殖真快呀!”她又问:“最近销路咋样?”
  核桃回答道:“不错,还是原来的价格,人家市里的肉联厂全部收购。”
  银杏:“你俩可真为咱村出力了?于队长提出来让我在全村大会上表扬你们呢!”两人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
  买兔的村民离开后,红桃小声对银杏说:“婶儿,你得给我爸说说,我姑妈今天又来了,还要提县城的那门亲事,真烦死人了。”
  银杏笑着说:“婚姻自由……”
  红桃“嘘”了一下让银杏声音放低点,怕让核桃听见了。
  银杏接着又说:“现在兴婚姻自由,你自己去说嘛!怕什么?”
  红桃嘟囔着说:“我不愿意见我姑妈,今天中午我上你家吃饭去。”
  银杏笑着说:“好,让柿红给你做点好吃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银杏回到家领着柿红和红桃包起了饺子,银杏擀皮,柿红和红桃动手包。
  包着包着,突然红桃深有感触地说:“婶子,我和柿红姐都25了,她生月比我还大,婶子给她找对象千万可不能学我爹,净办些糊涂事儿。”
  柿红看了银杏一眼笑着说:“我妈让我当养老姑娘呢!一辈子也不找了!”
  银杏骂道:“你这死闺女,有本事自己找去,谁叫你当养老姑娘啦?”
  柿红:“妈,这话可是你说的啊!我最近还真谈了一个,过几天领到咱家让你看看。”
  红桃停下手里的活问道:“谁呀?你都不告诉我。”
  柿红神秘兮兮地说:“现在不能说,暂时保密。”
  银杏脸色一沉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八九分,你趁早给我死了那份心吧啊!”
  听了银杏的话,柿红不高兴了:“为啥?他有啥不好?”
  银杏认真地:“你看红桃,受了多大的委屈,要早点和核桃成家,哪还会有恁些麻烦?”
  红桃也开了腔:“婶子,你咋说这些话哩?我是我,她是她嘛?”
  银杏接着说:“我不是说城里没好的,我是说咱这里穷,别光想往高处攀,人家说走就走,把咱甩了咋办?”一席话直说得柿红和红桃都低下了头。

  中午,村小学放学了,王元宝手里拿着一把糖果,在半路上截住了小芹芹,他哄着小芹芹终于让他背到了脊背上,慢慢地往家里走去。他们摇摇晃晃地走下了一座小山坡,王元宝问小芹芹道:“芹芹,是谁送你上学呀?”
  芹芹嘴里含着糖果,含糊不清地说:“是我阿姨妈妈呀!”
  王元宝又接着问道:“那她为啥不来接你呀?”
  芹芹又回答说:“我自己能回来,不用接。”
  王元宝:“那以后叔叔来接你,每天放学都把你送回家,中不中?”
  芹芹高兴地:“中!那,那你每天在这山坡上等着我好吗?”
  王元宝:“好,叔叔每天都在这山坡上等着你,给你带好东西吃。”
  小芹芹听了高兴地笑了:“叔叔真好!”
  说着说着,王元宝背着小芹芹已经来到了银杏家的门口,他放下小芹芹说:“你回去吧,下午叔叔还到学校接你。”
  小芹芹回过头说:“叔叔你也来嘛?”
  王元宝:“叔叔不去了,叔叔走了。”
  芹芹推门进了院子,见桌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饺子,高兴地拍起了小手:“噢!吃饺子喽!吃饺子喽!”
  银杏问芹芹道:“芹芹,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哇?”
  芹芹回答说:“是叔叔背我回来的。”
  银杏疑惑不解地:“哪个叔叔?”
  芹芹:“就是那个元宝叔叔。”
  银杏:“他人呢?”
  芹芹指着门口说:“他送到门口就走了。”
  银杏若有所思地:“噢!”
……

  一天下午,学校放学以后,学生们纷纷向自己家里走去,芹芹站在学校门口朝山坡上望望,左等右等不见王元宝的影子……
  过了好长时间,金金来到了学校门口,见芹芹还站在那里没有回家,就问她道:“芹芹,你怎么还不回家呀?”
  芹芹含着眼泪说:“我叔叔今天没来接我。”
  金金:“你叔叔家住哪儿呀?”
  芹芹用手指了指:“不远,就在那边。”
  金金:“咱们去他家看看吧?”
  芹芹:“好。”俩人边走边说向王元宝家走去。
  他们来到王元宝家,院子里静悄悄的,王元宝得了重感冒正在发高烧,躺在床上正在蒙头睡大觉……
  芹芹和金金推门走进了屋里……
  芹芹蹑手蹑脚慢慢走到床边,伸出小手摸了摸王元宝的额头小声说:“叔叔的头好烫呀!”
  这时,王元宝醒了,有气无力地说:“是芹芹回来了,叔叔病了,起不来床了,快,去水管儿给叔叔接点水去。”
  金金:“老师说不让喝生水,喝生水要生病的。”
  王元宝喘着粗气说:“没关系,没关系,叔叔喝生水习惯了。”
  芹芹对金金说:“咱们给叔叔烧点开水,好吗?”
  金金:“好,咱们要是会做饭就好了。”
  两个孩子说着就动起手来,一个往锅里加水,一个烧起了柴火……

  傍晚的时候,银杏和柿红慌慌张张地来到了学校,她们找到了方萍萍……
  银杏张口就问道:“天都快黑了,芹芹还没回去呀?真急死人了!”
  方萍萍也跟着纳闷起来:“半个小时之前,我看见两个孩子还在学校门口玩呢!现在会上哪儿去呀?”
  柿红突然说:“会不会是上元宝家去了?”
  银杏突然一愣道:“走,咱们赶紧看看去。”
  方萍萍:“我也去。”
  三个人快步流星朝王元宝家走去……

  两个孩子烧好了开水,凉好,一人端了一碗送到了王元宝的床前。王元宝坚持着坐了起来,把两碗温开水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顿时他头上大汗淋漓,轻松了许多,王元宝眼里含着热泪感慨地说:“哎!还是有个孩子好哇!还是有个孩子好哇!”
  这时,银杏一行三人慌慌张张地来到了王元宝家,银杏猛然推门进了屋,见到了两个孩子,气得火不打一处来,劈头就质问王元宝道:“王元宝,你叫孩子们来你家干啥?”
  王元宝坐起身‘哎’了一声,还没开口,芹芹就抢着说:“叔叔病得可厉害了!我们,我们给他做饭了。”
  金金也忙说:“不是做饭,是烧水,叔叔一下子就喝了两大碗开水。”
  银杏一听这话,情绪顿时放松了下来,柿红问元宝道:“还没吃饭吧?”
  王元宝喘着粗气:“哪有饭吃?要不是两个孩子来,说不定我都活不到明天早上了!”
  银杏转身对柿红说:“柿红,你回咱家给元宝取点退烧药去,我赶紧给他做点饭。”
  方萍萍插话道:“不用回去了,我那里有退烧药,我回学校取去。”
  王元宝激动地说:“哎呀!你们真是好人呐!孩子们也是好人呐!要不是你们这些好人,我这光棍单身汉,死在家里臭了也没人知道呀!”说着“呜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在柿子沟村东头,一座三室一厅的住宅房已经封顶,周勇和寅虎在边看房子边商量着如何装修的事儿。
  周勇拍拍手上的灰尘说:“这房子算是已经盖起来了,虎子,你看看如何装修?”
  寅虎笑着说:“你临时住一住,装修干啥?”
  周勇:“怎么能说临时住呢,我一承包荒山就是30年,我这后半生大部分的时间都要在这里渡过了。”
  寅虎:“怎么装修我又不懂,你看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周勇:“这房子你也得用,你也得拿个主意呀!”
  寅虎迷惑不解地:“我用什么?”
  周勇笑着说:“我说虎子呀!你咋恁糊涂呢!你跟柿红好上了,那你们结婚不总得有个窝吧?”
  寅虎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妈还没同意呢!”
  周勇:“你使劲地追呀?”
  寅虎:“我光追有啥用?这地方不象城市?她把她妈的话当作圣旨听。”
  周勇:“你应该找她妈去,想办法让她妈也同意不就行了?”
  寅虎笑了:“我和柿红也是这样商量的,俺俩决心已定,不攻下她妈这个堡垒死不冥目。”
  周勇笑着:“这就对了,这世上还没有攻不下的堡垒,小伙子,这就看你的了!”
  他俩又进到了一个较大的套间,周勇用目光环视了一下说:“这个房间挺大的,给你们俩结婚用最合适。”
  寅虎不好意思地问道:“周叔叔,你怎么对柿红这么好呀?”
  周勇很神密地:“有件事儿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连柿红也不能告诉。”
  寅虎:“啥事这么神密?”
  周勇:“你还记得吗?那天你和柿红在我卧室里看的那张照片?那不是别人,正是柿红她妈。”
  寅虎恍然大悟道:“噢!我说嘛咋感觉恁象柿红呢!”
  周勇又深情地说:“柿红是我的女儿呀!”
  寅虎‘啊’了一声:“是真的?”
  周勇:“这还有假。”
  寅虎迷惑不解地:“她怎么会是你的女儿呢?”
  周勇敷衍道:“这一句半句说不清,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
  寅虎:“周叔叔,既然是你的女儿你咋不早说呢?”
  周勇:“前几天我才弄清楚,我怎么给你早说?”
  寅虎兴奋地说:“这下好了,周叔叔,你去找她妈,还不能当她一半儿家?”
  周勇脸色沉了下来:“不行!我去找她说不定会把事情弄得更糟,这你小孩子家不懂,我让你去你就去吧!”寅虎点点头,看着周勇笑了。

  中秋节快到了,牛湾乡的集贸市场上,赶集的人熙熙攘攘,人来车往,好不热闹。
这时,王元宝搀扶着老阴阳从市场里走了出来,他们向公共汽车站边走边说:“这次出来让师傅开开眼界。”
  老阴阳拄着探路棍微笑着说:“我还能开啥眼界?只要能饱饱耳福就行了。”
  王元宝笑着说:“清凉寺的中秋庙会可大了,出来跑一跑,还不弄几个钱花花?”
  老阴阳:“核桃不让我出来,他嫌我出来算卦丢人,我是给他奶说了一声偷偷跑出来的。”
  王元宝:“啥丢人不丢人的,听说清凉寺庙会上的摆摊算卦的有好几十个呢!”
  老阴阳:“这里到清凉寺有多远?”
  王元宝:“大概200多里。”
  老阴阳:“今天要是回不来咋办?”
  王元宝:“既然去了,就住上两天怕啥?我也跟师傅好好学上一手!”
  老阴阳:“我不是这个意思,今天回不来,吃的,住的,还得花盘缠?”
  王元宝:“没事儿,你放心师傅,我前几天卖烟叶卖了二百多块,我都带来了,够花。”
  老阴阳:“哎呀!我这算卦咋越算越不准了,到那里人家高手林立,咱咋会吃得开呀?”
  王元宝:“没事儿,有我跟着呢,你放心算,我会见风使舵的。”
  两人说话间,公共汽车来了,王元宝搀扶着老阴阳上了汽车……

  清凉寺是一座远近闻名的寺院,主寺坐落在一座大山的半山腰上,宏伟的古建筑群则依山而建,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寺院门前的大道上正在举行盛大的中秋庙会,到处是人山人海,市井商贩……
  那些虔诚的善男信女们,手持法器信物,走进红砖绿瓦之中,或焚香烧纸,祈福求子,或磕头跪拜,许愿还生,把一个诺大的千年古刹淹没在香烟缭绕之中……
  这时,王元宝搀着老阴阳来到了寺院门前的庙会上,他们在人群中缓步前行,不时给迎面走来的人让着路,寺院的一些僧尼们也在门前忙碌着,并不时为他们今日的香火旺盛而流露出满意的笑容……
  突然,王元宝死死盯住了一个正在卖斋餐票的尼姑,王元宝把眼睛都看直了。那个尼姑长得眉清目秀,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王元宝似乎觉得有点面熟……
  王元宝定了定神,回过头来对老阴阳说:“师傅,你在这里别动。”他让老阴阳在一个台阶上坐了下来:“那边有个熟人,我过去看看。”
  王元宝悄悄来到了卖餐票的尼姑身后,咳嗽了一声,低声叫道:“嫂子,嫂子!”
  卖餐票的尼姑象是没有听见似的,只管卖着自己的餐票,对身后的王元宝竟毫无反应……
  王元宝以为认错了人,他又返回到老阴阳坐的地方,对那个尼姑又重新审视了一下,觉得还是有点面熟,于是他第二次来到了那位尼姑的身后……
  这次,王元宝提高嗓门,叫了一声:“长栓媳妇!”
  尼姑哆嗦了一下,猛然回头,见是王元宝,“唰”的一下,脸色红了,她慌忙把桌上的餐票和钱锁到抽斗里,站起身来双手合掌口中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随即匆匆向后边走去。
  王元宝跟在后边“嫂子,嫂子”地叫着,但那尼姑头也不回一直往前走着,这时,尼姑突然一拐弯走进了大门旁边的一个小门里,王元宝正要跟进去,却被把门的一位老尼姑拦住了……
  王元宝赶紧解释说:“她是俺村的长栓媳妇。”
  老尼姑双手合掌道:“出家人六亲不认,慈悲为怀,请施主还是快快离开吧!”
  王元宝还要纠缠,只见老尼姑闭起了眼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地念了起来,不再答理他了……
  王元宝往寺院里仔细地打量着,寺院里一片寂静,没有长栓媳妇的影子,无奈,他只好又回到了老阴阳坐的地方。
  王元宝见了老阴阳,叹了口气道:“哎!师傅,咱们得赶紧回去呀?”
  老阴阳疑惑地问道:“咋刚来就又要回去了?”
  王元宝:“刚才我碰上了一个人?”
  老阴阳:“谁呀?”
  王元宝:“是长栓媳妇,她在这里出家了。”
  老阴阳突然一惊道:“走,走,回去给村长他们说说,赶紧让他们来接人。”说着王元宝急忙搀扶起老阴阳,匆匆离开了清凉寺。

  下午,在柿子沟村委会的办公室里,老支书正在主持召开支委会。参加会议的有银杏、核桃(新增的支委)和另外两名支委,于水山、丁一男和赵倩也列席了会议。
  于水山正在发言:“抽水站二期工程的设计已经搞好了,看看何时动工合适?”
  老支书接话道:“等明年再说吧,别赶得太紧了。”
  银杏不同意老支书的意见:“我看年底就可以动工,估计今年全村人均收入能达到1200多块,两年翻一番,让群众自己搞一些投入,谁出资谁得利,把青龙盘附近的六百多亩地变成水浇地,再把塑料大棚搞起来,这样,咱们村儿就可以旱涝保收了。”
  老支书:“还要修路呢!钱从哪里来呀?”
  于水山又开了腔:“今年市里的财政已经拿不出钱来了,城市下岗工人那么多,到处需要钱,以后的资金就得全靠我们自己想办法了。”
  银杏:“修路咱得靠义务工,今冬明春把路基修好,县上已经答应用交通扶贫款给咱铺柏油路面,咱可千万不敢错过这个好机会呀!”
  老支书咳嗽了一声说:“不过,今年群众种的花椒树大部分都活了,咱们还得给群众兑现这部分资金呀?”
于水山:“有5万多株吧?”
  银杏:“何止5万株?不少人家又自发地种了一些,我看要有8万株以上。”
  于水山喝了口水说:“坚决兑现,每株补助两角钱。”
  赵倩:“差不多,市团委捐助的两万多元除去帮助特困户,可以满足兑现需要。”
  于水山:“对了,还有13家特困户,咱们应该首先把脱贫项目落实到这些特困户身上才对!”
  老支书:“13户里没有算王元宝吧?应该把王元宝也算上。”
  丁一男:“王元宝不能算,一个大劳力养活自己,能算啥特困户?”
  银杏:“给算上吧,最近元宝表现不错,差不多每天放学都送芹芹回家。”
  于水山笑着问银杏道:“你咋也糊涂起来了?”
  银杏也笑着说:“啥糊涂不糊涂?该讲情面还得讲点情面嘛!”
 老支书打住说:“就这吧!支委会就开到这里吧!全靠于队长他们了,咱们先往前走着再说吧!”
  大家站起身正要离去,这时,王元宝领着老阴阳气喘吁吁地进来了。
  王元宝喘着气说:“有,有件急事,有件急事!”
  老支书一惊道:“啥急事?坐下慢慢说。”大家又都坐了下来。
  王元宝:“长栓媳妇找到啦!”
  银杏吃惊地:“在哪儿?”
  王元宝:“在清凉寺。”
  于水山:“清凉寺不是在东边那个县吗?”
  王元宝:“是啊!离咱这里二百多里呢!”
  银杏:“你怎么不带她回来?”
  王元宝:“她出家当尼姑了。”
  老支书:“她还有孩子呀?连孩子都不要了,真没见过这种女人。”
  于水山也开了腔:“得想办法接她回来?孩子不能没有娘呀!”屋子里静了下来,大家都在开动脑筋想起了办法。
  银杏思索了一下表情严肃地说:“这样吧!我明天去一趟。”
  于水山深沉地:“你带上孩子去。”
  老支书和老阴阳也异口同声道:“让元宝和你一块儿去。”
  大家七嘴八舌地:“对,对,这样也有个伴儿。”银杏点点头同意大家的意见,然后大家纷纷离开了村委办公室。

第二天一大早,银杏和元宝就带着芹芹坐上了公共汽车,银杏抱着小芹芹坐在第二排,王元宝坐在前排。车子上路了,银杏抱着芹芹打起了盹儿,王元宝则一直精神抖擞地看着窗外,好象思索着什么。车子进入了山路,王元宝回过头对银杏说:“醒醒,醒醒,快到了。”
银杏突然惊醒,她赶紧摇了摇芹芹,芹芹也睁开了眼睛。她对芹芹说:“阿姨教你的话忘了没有?”
芹芹:“阿姨妈妈教我的话我一句都没忘。”
银杏:“你见了妈妈怎么说?”
芹芹:“我说我好想妈妈,妈妈你回家吧!”
银杏:“那妈妈要是不回去呢?”
芹芹:“我就说芹芹长大了,上学了,认识好多好多字了,还会数好多好多数,还会讲故事,还会……”
银杏:“芹芹真好,什么都懂,妈妈一定也想你啦!”
这时,芹芹的眼里充满着泪水说:“阿姨妈妈,我好多次做梦都梦见妈妈了。”
银杏也动情地:“妈妈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芹芹:“记得,我记得可清楚了。”
王元宝插话道:“芹芹她妈叫啥名字来着?”
银杏突然一愣道:“你看,你还真把我给问住了,咱这穷山沟女的嫁过来不是叫谁家媳妇,就是叫谁他妈,连个名字都不叫!这咱以后得改一改了,男女都平等了嘛!”
芹芹骄傲地插嘴道:“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银杏忙说:“还是芹芹聪明,你说你妈叫啥名字来着?”
芹芹:“我妈妈叫刘秀娟。”
银杏:“咿!多好听的名字呀!”

 清凉寺赶庙会的人仍然非常多,中午吃斋饭的游客都排成了长队,长栓媳妇一身尼姑打扮,头也不抬地在卖着斋饭的餐票。
王元宝领着银杏和芹芹来到了清凉寺,元宝背着芹芹在前边开道,银杏在后边紧跟着,在人群中躲躲闪闪地往前走着。他们顾不上停下来赶一赶庙会,而是直接来到了庙门外尼姑卖斋饭的地方。他们在离卖餐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银杏让元宝把芹芹放到地面上,示意元宝先不要惊动长栓媳妇……
银杏透过人群,定睛看了看卖餐票的那个尼姑,认出了她,她确实是芹芹的妈妈,随即她一把抱起芹芹,指着那个尼姑说:“芹芹,你看,那就是你妈妈。”
芹芹透过人群,看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没有那样的衣裳。”
银杏:“芹芹,你好好看看她的脸,象不象你妈妈?”
这时,长栓媳妇刚好抬起了头,芹芹定睛一看激动地说:“是,是,是我妈妈,是我妈妈。”
银杏赶紧说:“阿姨路上给你说的话你忘了没有?”
芹芹:“什么话?”
银杏把芹芹放到地面上,蹲下身对芹芹说:“你去抱住你妈妈的腿,大声地哭喊,要你妈妈回去,死也不要丢,知道了吗?”
芹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点点头说:“我再也不让我妈妈走了。”
王元宝和银杏带着芹芹来到了长栓媳妇跟前,长栓媳妇猛一抬头,看见了王元宝和银杏,正要起身离去,却被芹芹一下子抱住了腿……
芹芹大声地哭喊着:“妈妈!妈妈!”
长栓媳妇猛然将芹芹抱起,使劲地亲着芹芹的脸蛋儿……
排队买餐票的人一下子拥了过去,围成了一个圆圈。长栓媳妇见人越围越多,放下芹芹想要离开,银杏和元宝赶忙上前拦住了她。
银杏叫着她的名字:“秀娟,咱们回去吧?”
长栓媳妇双手合拢口中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只管使劲儿向人群外面挤去……
小芹芹见妈妈又要走,立即扑上去又抱住她的大腿,大声哭喊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妈妈,你别走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议论着……
有的说:“出家人还有孩子?真没见过。”
有的说:“出家人真是六亲不认呀!一点也不假。”
有的说:“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那能不心疼呀!”
有的说:“自己有孩子,出家干啥?”
这时,一个小尼姑领着一个老尼姑向人群中间挤了过来,小尼姑在前面开道,老尼姑双手合拢口中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众人见状赶忙让开了一条路,她们来到了长栓媳妇跟前,不由分说,拉起长栓媳妇就往外走……
王元宝和银杏拦也拦不住,小芹芹抱着腿死也不丢,一下子被拖到了地上,嘴巴碰出了血,芹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长栓媳妇见状突然象发疯了似地猛然挣脱开老尼姑的胳膊,弯腰抱起了芹芹,用手给她擦着……
这时,银杏赶忙向老尼姑解释道:“这是她的女儿,才七岁,孩子她爹死了,孩子没人养活,你就行行好让她回家去吧……”
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在议论着:“应该让人家回去看看嘛……”;“人心都是肉长的”;“应该信仰自由嘛!不应该死拉硬拽嘛!”
老尼姑见难以脱身,只好回过头来对围观的群众慢条斯理地说:“出家人本应六亲不认,不过‘广布福田,普度众生’乃是我佛祖之本,念其尘俗未尽,凡心未除,也就只好让她回家去吧!”说完,她双手合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地又叨念了一番,然后转身小声向小尼姑交待道:“你快去卖斋饭去,却不可耽误了今日的生意!”说完,怏怏地离开了现场。
这时,围观的人群也渐渐地散开了,长栓媳妇紧紧地抱住芹芹,跟着银杏和王元宝离开了清凉寺,向汽车站的方向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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